說著不放心似的,滿含愁悶地看了她一眼:“小娘子,我看你心神飄得很,聽我一句勸,蛻了皮還是能活,還能活得更好!切切不要一味傷身呐!”
帳子裡晏清源正哈腰挑著燈芯,聞聲動靜,轉過身時,書也被送來了,親衛懷中另抱有一件青銅器物,晏清源往幾前一坐,很有興味地接過青銅器,見那上頭約有百十來字銘文,垂目看了半日,瞧不見神情,也不知在想些甚麼,又朝一旁幾冊古捲上瞥了兩眼,忽將青銅器拂掉,歸菀見狀,抽身便奔至他麵前,一把撿起緊緊抱在懷中,抬眸飛速瞥了一眼晏清源,晏清源隻覺麵前快速一亮,尚未辨清她模樣,她已複低了頭。
“姊姊擦,擦……”
手背火燒火燎的,幾道抓痕藉著月色模糊可見,晏九雲摸了一把,濕濕膩膩,才知血珠子全都排泄來了,正要揚掌顯顯威風,媛華分毫不懼,仰起小臉,嘲笑看他:“打女人算甚麼大丈夫!呸!”
老邁家翁聞言須顫栗了兩下,忽恨聲罵了句“狗賊!”,忙將二人往裡頭請了。一麵奉告她們這已是山陽地界,一麵又安撫一陣,命小女童端來兩碗白粥,似不大過意的去:
聽她字字咬得力道恰好,說話謙虛得很,晏九雲再想她方纔,不由有些著惱,撇了撇嘴,看向晏清源:
八公山上,楓火還是;比及夏季,還能有晶瑩大雪天下,隻是,她案頭天青色插瓶裡再也無人插花了罷?小燕子春季再來,再也找不到它們熟諳的瑣窗朱戶了罷,陸府的仆人很快便也隻剩白骨一堆了……
歸菀忽悄悄啟口:“姊姊,我們趕路罷。”
“小娘子,人也是一樣的,生場病不見得就是好事,疇昔了也還能再過好日子!”
這一回,媛華不再回絕,同歸菀兩人再次謹慎出了馬車,甫一站定,見一蒼然老者牽著個女童已笑著迎上來,兩人四目一對,心下頓時鬆了口氣,媛華忙上前酬酢:
這人間,臟了的,必定再也潔淨不了了!臟了便是臟了呀!
一旁媛華早嚇出了一身盜汗,正欲上前,卻被晏九雲用力按住了。
“你還真是個啞巴。”
兩人不知行了多久, 走的是人困馬乏, 但是馬尚能啃些枯草, 人倒是不能的。
歸菀痛苦地掩住臉,久久都未再出聲,久久都未肯抬首。
“可彆再想跑了,一枝箭就把你射個穿心透!”
“眼下,你小姊妹家冇了,可日子還得過,就當是蛻了層皮,方纔你姊姊跟我說,你們要過大江去探親,去吧,到了親戚家,可要好生過呀!這一輩子還長著呐!”
白叟笑著點頭:“對,莊稼啊,生一場病,上一茬糞,等再過幾日,就好嘍!還能再長高一大截!”
“老伯,”說著肚子忽咕嚕直響,頓時飛紅了臉,“我們想,想討口飯吃,不知老伯方不便利……”一語說完,臉上更燙了。
“我不吃。”
“菀mm如何都都雅。”
未幾時,走的近了,媛華停上馬車,四週一顧,卻不見人影,抬頭望瞭望那一樹的棗子,內心直打鼓,跳下來往前探了幾步路,又等半晌,想這般扭捏也不是體例,乾脆大聲喊起來:
“可有人家在此?清擾了!”
粥尚溫,幾口下肚,空虛的心窩頓時有了下落普通,媛華放下碗,悄悄籲了口氣,這方發覺出掌心的疼來,那小女童見她皺眉低首盯動手底,一陣小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