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止的人家,恰是一對中年佳耦,男人忠誠寡言,女人熱忱勤奮,隻要兩個出了閣的女兒,人少倒也清淨。
“你放心,她死不了,另有生機,女人,我問你,你們從哪兒來?”
軍隊不成能帶她們上路,且歸菀已禁不起顛簸,滑胎小產,恰是榮養身子的時候,藍泰隻得將她二人臨時送到比來處一戶人家,給足了財帛,細細交代,這方拔營去了。
“你們是甚麼人?身上怎帶了這麼貴重的東西?”藍泰已看出滿箱的古籍,俯身問媛華,媛華兩眼尚聚不到一點,有力轉了兩遭,喃喃喚著歸菀,藍泰見她二人不過十幾歲少女,心下更是生疑,擺佈拍了拍臉頰助她復甦:
歸菀無聲搖了點頭:“不是的,姊姊,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想說的是,爹爹他是個豪傑,真正的豪傑,一死對他來講,向來不是難事,難的是他不管身後是非評過,在這件難事上,做了凡人做不到的棄取。”
“姊姊,你不要再擔憂我了,我已死過一次,不會再尋死。”
被喚作藍將軍的青年武將,二十七八歲模樣,恰是梁朝南徐州刺史藍田之子藍泰,剛奉旨同另一部赴援助兵力薄弱的采石磯,籌辦伏截魏軍,其間緊靠長江西岸,江劈麵便是采石磯,江水北流,倘是魏軍逆流北上,很快就能打到石頭城,采石磯,恰是建康流派最後一個要塞了。
“爹爹他,最後吃了人,是不是?姊姊,不管如何,吃人都是不對的,和禽獸無異,可爹爹,還是命令讓將士們挑選了吃人。姊姊也該明白,如果魏軍冇能過大江,打到石頭城去,或許中樞,還會有幾小我替他說兩句公道話,可如果石頭城也破了,爹爹必定要在青史留罵名,他所做的統統,都毫偶然義。”
“我們不要胎!我們隻要人!”媛華忽尖聲叫了出來,撲到醫官麵前哭求道:“求你救我mm!她不能死!她不能死的!”
媛華聽愣了,很久很久,才悄悄點了點頭,兩人都冇再說話,一室寂靜,隻要窗格透出去的陽光,映出兩姐妹碎成一片片的身影。
因歸菀不測懷妊,她們的路程不得不擔擱下來,幸虧這裡一起有驚無險,又人緣際會,得藍泰將軍一助,媛華已覺有幸至極。既一時半刻動不了身,媛華一心一意顧問起歸菀,再也不想他事。
媛華嚇壞了,淒厲喚一聲“菀mm!”想也冇想縱身一躍,跟著撲向了水中,婦人同撐船的家仆瞧得錯愕,可惜無人熟諳水性,隻能眼睜睜看著兩姐妹一前一後投了水,待回過神來,聽馬蹄聲從對岸傳來,竟是晃過了一隊人馬,從速冒死揮起手來,大聲叫道:
“藍將軍,人昏死疇昔了,看模樣是嗆了很多水。”
婦人當她是落空孩子紮心,剛勸兩句,媛華頓時變了神采,忙委宛阻了,待婦人出去,歸菀卻悄悄朝她忽視一笑:
“救人呐!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呐!”
鮮血正順著腿根蜿蜒而下,打濕了被褥。
聽他一聲令下,馬上有幾人出列,兩步跨過來,紛繁往水中跳去了。時令已是暮秋,河水寒意浸骨,莫說是歸菀兩個女人家,就是慣於交戰的男人們,剛跳出去,也是忍不住激靈靈打著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