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河在這一年裡,漢人間家打壓了很多,故意慣得鮮卑勳貴們猖獗,常日裡連漢話也少說,乃至當著漢人官員的麵,隻跟勳貴們用鮮卑話談笑風生,早已惹得世人不快。晏清源走前,辛苦運營兩年的服從,轉眼被他敗光,現在百業待興,鄴城一攤子爛事,他倒將京畿多數督一職一卸,無憂無慮跑回父切身邊呆著去了。
盧玄這一支,仕魏已有三代人,他本人除卻掛著尚書左丞一職,又新擔了天子解經教員,盧玄其人,品德清貴,在北方一眾漢人間家中頗負名譽,隻是素與晏垂父子鮮有來往。
“打蛇要打七寸,送禮也要送到內心,是小我,總會有軟肋。你當我這禮送的當真輕巧?”
“我麼?大抵是心腸太軟,才慣得你們說話更加冇了顧忌。”
剛收了步子站定,晏清源冷冷瞥他一眼,眸光如電,解了氅衣兀自坐下,也不讓晏九雲入坐,晏九雲不聽他發話,天然不敢冒昧,難堪地立在那,忍不住摸了摸鼻頭。
晏清源聽不得他儘作嬰兒說夢之語,笑而不語默了半晌,半晌後,方深深看向晏九雲:
“熏籠裡的炭火勤翻著, 不要讓屋子涼了。”
“晏九雲,東西不往我府裡送,跑來東柏堂,是顧媛華的主張?”晏清源麵上掛著冷酷的笑意,眉眼卻還是溫暖的,晏九雲在他麵前撒不了謊,厚顏強笑:
“冒然到訪,勞煩通傳一聲,大將軍來拜見盧左丞。”
盧玄自知失態,忙正容應道:“如此厚禮,大將軍實在操心,某卻之不恭。”
“本日來,另有更要緊一事,不瞞左丞,崔家托我來講個媒,聽聞左丞家的四郎君年逾弱冠,尚未婚配,至於晏中尉的事,朝廷高低無人不知,扶妾休妻,乃為時俗不齒,但他一意孤行,長輩也不好說甚麼,隻是委曲了崔侍郎的mm。”
盧玄再度想起本身在洛陽的那段最後光陰,心底掠過陣陣唏噓,耳畔不知晏清源說了句甚麼,就見親衛那羅延畢恭畢敬捧著一樣東西出去了。
見世子麵色丟臉,那羅延皺眉思惟半日,猶疑勸道:“世子爺是嫌二公子同勳貴們來往太頻繁了?實在依部屬看,漢人不過就是給我們種田織布的,真正打起來,還是要靠六鎮的鮮卑懦夫,二公子故意逢迎,也是為火線戰事所想,世子爺還是……”
府前大門緊閉,那羅延一個箭步跨了上去,扣響門環,很快有家仆探出頭來張望,那羅延摘下氈帽:
這開門的家仆常日多歡迎甚麼客人,心中自是稀有,麵上躊躇了半晌,才勉強笑道:“請大將軍稍候。”
東柏堂後院有兩株老梅,正開得精力,晏清源順手摺了兩枝,信步朝歸菀寓所走來,卻不見人影,問了婢子,方知晏九雲帶著顧媛華來了東柏堂。
晏清源一麵遮袖飲茶,一麵瞟來兩眼,大略能猜得出左丞心之顧慮,一笑道:
北方王崔盧李鄭是漢人一等大姓,乃魏建國天子所定,渤海晏氏尚擠不進這一等大姓,盧配崔,總算不屈辱了崔儼的mm,晏清源如是想著,風雪眯眼,時有雪花掛在睫羽上,又很快化去了。
一代大典,本當入京都,盧玄撫動手爐一時卻未應話,洛陽舊都,魂牽夢繞,倘不是北方政權頻繁易主,直到晏氏父子依仗河朔、幷州兩地權勢起事把持朝政,乃至逼天子棄洛陽遷鄴城,也便不會有本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