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方落,忽聽得一陣“唏律律”馬鳴,一隊輕騎踩踏長草而來,歸菀心中頓時一喜,忙回眸相尋,火把映照下,果見幾個甲冑在身,手持利箭長矛的年青將士高踞頓時,近得身來,因天氣暗淡,加上心急,歸菀顧不上很多,隻帶著哭音求道:
“抓緊了!”
車軸轉動起來,聽得車伕一聲低斥,馬車微微晃了一晃,很快沉穩如山朝西城門駛去,兩人含淚翻開簾子,看著將軍府烏沉沉的府門從麵前垂垂挪動,一時恍然若夢。
“你們甚麼人!”
“煩請救我姊姊,她快撐不來了!”
歸菀先是不懂,很快從他眼神中讀出其中意味,驚駭至極,木木地直點頭:“我不會,我不會……”晏清源借殘存濕意,剛出來便成心頂上來,“彆捂嘴,也彆咬牙,天然就叫了出來,你叫出來,我放過你姊姊?”
歸菀心中一震,立即叫出聲來:“不要!不要傷害我姊姊!是我的主張!是我想去求小晏將軍的!”
“你身上有腥氣……”說著似想起甚麼,還是轉頭垂睫攢力量問了,“你對勁了麼?不關鍵我姊姊。”
為首的一個便執韁馭馬前來,蹄聲窸窸窣窣一陣,圍著歸菀兩個高低看了幾眼,手中忽甩出一根長鞭,低喝一聲:
“菀mm,該不是將軍要出城迎敵?小六,你快去看看前頭到底出了甚麼事?”
媛華眉頭一皺,嘲笑道:“他常日總一副奉承嘴臉,做出這類事一點也不希奇,一個小小牙將,現在也敢賣國求榮了!”歸菀攥了攥衣衿,倒是叮嚀小六道:“既是動亂,他們定有忽視不及處,我們不管如何也得出城!”媛華訝異看她,想她夙來荏弱罕言,不料現在竟有如許的萬夫之勇,一時無言,隻緊緊牽住了歸菀的手,再探看情勢,方微微變了神采:“我看火線有幾百人的模樣!”
而那駿馬則摔了個抬頭朝天,歸菀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撞得渾身散了架,待看清車軸懸於半空兀主轉動時,方知本身亦被甩了出來,四肢百骸似無一處不痛,她忍痛謹慎自車廂漸漸爬出,衣裳忽被刮住,渾身已是脫了力,咬牙一掙,刺啦劃開一道長口兒,暴露半截瑩白小腿,不管如何遮扯,也袒護不住,不得不作罷。
“你是菀兒的教員,是媛華的父親,明知她二人不會不聽你的教誨,”說著抬頭好似絕望詰責彼蒼,“為何如許的大義也非要她兩個小女人生受?我們這已活了半輩子的人還不敷麼?”
幾名保護左擋右擋,底子顧不上兩人。
歸菀聽了半日,心頭狂跳,打起簾子正欲伸謝,聽亂糟糟人群有人連聲呼道:“不好!有叛賊要出城通風報信!”
這方環顧四下,因時令已至暮秋,隻見荒漠蒼茫,又因暮色漸深,更看不出身處何方,現在白露垂珠,途窮艱钜,聽得寒鴉迴旋,枯枝亂響,幾名隨行親衛也不知所終,歸菀漸生懼意,摸索喚了聲“姊姊,你在那裡?”
空穀無人迴應,歸菀眼中一熱,淚便掉了下來。
“你們是甚麼人,為安在此?”不難懂的北音突然響起,他們說著半生不熟的漢話,歸菀胸口一窒,這方回神:
終是媛華力量大些,率先夠到那韁繩,兩人合力今後拉扯,的確要咬碎了牙關,馬蹄幾次抬起,複又重重落下,揚得灰塵撲簌簌直眯人眼,自出了西城門,駿馬一起疾走,歸菀隻覺五臟六腑都要顛出來,駿馬橫衝直撞,不知幾時竟轉入一羊腸小道,兩側波折叢生,往麵上狠狠刮蹭而來,的確要戳瞎了眼睛,媛華大呼一聲,將歸菀罩在懷間,兩人緊緊抱作一團,皆見機罷休,任由馬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