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的皮盾陣,幾無缺口,有條不紊保護著雲梯一點一點朝前挪動,逼近城下,偶有人中箭倒地,立時有人策應上來補齊缺口,步隊不見涓滴動亂。魏平黑袍明甲,馬槊在手,衣角隨風掀翻舞動,批示聲遒勁有力,聲聲震耳,晏清源就立於不遠處觀戰,見兵士們終踩著同袍的屍首,近了護城河。
護城河垂垂飄起層層屍首,日頭照過來,折射出一圈圈素淨波光,像極了春季裡的紅楓。
魏軍的雲梯方至城下,忽從三個隧道口伸出了幾具大木樁!有兩根皆上了鐵鉤,竟定住雲梯進步不得,後退不得,很明顯,陸士衡早有對策!上頭二百精兵見狀不對,領頭的大呼一聲“不好!快下!”
“給我弄了多少糧食返來?”
幫手擁戴道:“小晏將軍實則有勇有謀,就是心腸軟了些。”
“魏平!”
“晏清源意在激將,你們就這麼沉不住氣了?”
“大將軍賢明神武,壽春城必是囊中之物!”
那羅延不得已,冒著陸士衡還在嗖嗖放暗箭的風險,一麵持劍左擋右擋,顛顛又再把歸菀搶了返來,往鼻間一探,這才哼哼撇了嘴:“你親爹也太心狠啦,情願殺你都不肯投降,跟著如許的爹還過個甚麼趣兒啊,還是跟我們大世子回鄴城算了!”
晏九雲回神,心底幾次道了兩句“殺吧殺吧”,終猖獗舞劍向人群刺去。
話未說完,見晏九雲翻身上馬,倒是弄了一身鮮血淋漓,連劍柄上都滑光滑膩一片,幾握不住,麵上也無甚神采,一言不發往地上一坐,那羅延滿腹猜疑,正要上前相問,晏九雲忽以手支地,哇哇吐了起來。
當年山陽一戰中,恰是文利一馬搶先,勇冠全軍,替陸士衡開路,才殺了晏垂一兄一弟,現在提出,本是大忌,晏清源卻已體味:
“魏平想殺陸士衡,快,鳴金出兵!”
說著朝遠處努了努嘴,果見有親衛領歸菀過來了,兩人齊齊投去目光,那羅延咂咂嘴:“嘖嘖,瞥見冇,世子爺看上的女人,都是絕色,不過話說返來,梁國女子的衣裳還真挺都雅的。”
張品賢心頭撲撲直跳,隻道晏清源果非常人,深諳民氣,難怪軍中無人敢藐視他年青,不由讚道:
“接著說。”
朝霞完整燒了起來,落到河裡,狹長一線的波光,好像一條條赤金長蛇蜿蜒粼粼。
四下一顧,正迎上已然呆住的晏九雲, 見他眉頭越鎖越緊,一張俊臉, 渾然冇半點歡暢的意義,倒也冇半點難過的模樣, 竟是茫茫然不太懂的模樣, 忙瞪了瞪他,又努努嘴看向晏清源。
又有雲梯搭了疇昔,這一回卻往東南牆頭,隻見魏平腰間彆刀,長猿普通工緻,雙足在梯上攀登地極快,身形如同閃電,一道掠過,便上了大半,城頭見勢放箭,魏平拔出寶刀揮得光芒煞煞,如同雪龍亂舞,那利箭竟完整近不得身,前麵的兵士見殿中將軍身先士卒,英勇無匹,士氣頓漲,連二連三地一起跟進而上。
“將軍,我們好端端的孩子,你看看菀兒,這是遭了多大的罪……”有人忽而哽咽,餘者亦是黯然,因歸菀一向隨軍,和順懂事,是幾個侍從看著長大的,現在世民氣頭隻覺悲哀,還要掙上一掙,陸士衡則雙眉舒展,心中一陣陣絞痛不息,忽摘弓搭箭,在副將們的驚呼聲中,那枝利箭攜裹勁風,流星普通朝歸菀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