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聖通心下大駭,隻覺後背發涼,渾身都被滿盈開的寒氣纏住,轉動不得。
她方纔彷彿在鏡子中見到一張中年婦人的臉?
她內心為甚麼好似壓著一股叫她喘不過來氣的難受勁?
用不上三五日,這兒就會開成一片小小的迎春花陸地。
她悄悄地翻開錦被,扒開雲煙般輕柔的床幔,趿著絲履下榻。
她如何會如此必定國將大亂?
她漸漸地闔上雙眼,想再睡一會。
她心下毫無眉目,目光茫茫然地掃過屋中的統統。
一水製作講求的楠木傢俱,架子床、軟榻、幾、案、箱、櫃、屏風,黑麪紅繪,漆質亮光,飾以紅綠相間的雲紋,在陽光暉映下收回溫和的光芒,華貴非常。
常夏曾不經意間提及光是榻前這座銅框架漆屏風就得費萬人之力,郭聖通的目光便在這架奢糜華貴的屏風上多流轉了半晌。
啊?
統統的統統全都是熟諳的模樣,掐絲鎏金貪吃紋香爐、寸錦寸金的蜀錦窗幔、燦爛奪目的珊瑚樹、赤金麋鹿、和田玉寶船、珍珠珠簾……
但她越是這般安慰本身,心底卻越不安。
心下半是憤然半是焦心腸想眼看著國將大亂,家裡卻還是這般太安然閒,仿若世外桃源般。
哪來的天下大亂呢?
女公子前些日子得了場風寒,纏綿病榻間始終高燒不退。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這類感受就彷彿她離家好久乍然返來,看甚麼都陌生又熟諳,心中酸楚歡樂感慨全湧到一塊。
外屋來往的婢女們全都躡手躡腳、屏聲靜氣地,恐怕驚擾了裡屋女公子的就寢。
她這是如何了?
南風中攜裹著布穀鳥報春的呢喃,剛冒出頭的綠草嫩綠惹眼,從花架上漫下來的柔滑花枝上業已見得星星點點明黃色的花苞。
也不知是不是在床榻上躺了太久,身上一點勁都冇有,甫一腳結壯地竟叫她有些麵前發黑。
耳畔彷彿還傳來聲聲哀思的哭喊聲,句句泣血。
但她如何就是感覺她分開了這裡好久好久?
太陽穴模糊作痛起來,她伸出右手去按壓了一會,才終究好受些。
郭聖通咬牙撐著乏力疲軟的身子,漸漸地坐起家來。
淩晨的時候侍醫來看過,說是已無大礙,好生療養便是。
天鳳四年的初春仲春,已然是春光明麗。
當今天下隻要一個王皇後,哪來的太後?
但新的不安又冒了出來,鏡中稚嫩的本身,彷彿也有些陌生。
她坐回榻上,閉著眼把這陣發暈的勁熬疇昔。
郭聖通頭昏腦漲迷含混糊地醒來時,已經是巳時四刻了。
那是誰?
母後?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