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_第六十一章 天崩地坼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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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猶在耳,思之不免遽然心驚:“小暑可不是已顛末端麼……”

鹹豐天子的病勢,牽動朝局,但是起起伏伏的,始終不能有明白的好轉。到了六月初九的萬壽這一天,病中的天子,為了平複日甚一日的流言,卻又不得不強撐病體,試圖把整套的禮節完成下來。

曉得天子病危的親貴和軍機大臣,早已侯在殿外不遠處的丹陛之下,寸步不敢或離。此時見到麵無人色的醇王,飛奔而來,將旨意一傳,都曉得大事不好,一個個提袍扶冠,顧不得甚麼身份氣度,氣喘籲籲地跑進了殿中,順次跪了一地。照事理,皇後和懿貴妃是該當躲避的,但是天子另有極首要的事情要交代,是以也就不能不破一次例了。

到了下午,便有寺人飛奔來傳,著皇後和懿貴妃帶同大阿哥進見。兩個女人又驚又喜,心想:莫非皇上醒了?

“發!”鹹豐點點頭,隻說了這一個字,悄悄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這天早上,天子先拜過供奉的列祖列宗畫像,纔到明德大殿,在丹陛之樂的奏鳴聲中,接管群臣三跪九叩山呼萬歲的大禮。天時已經熱得很了,而如許的場合,非論天子還是官員,一重重的袍褂穿起,涓滴草率不得,是以都是汗濕重衣。大臣們倒還好,但衰弱的天子,便有些支撐不住的感受了。

隻要曹毓英一個,把關卓凡的那一句話想起來了——“皇上的病,沉屙膠葛,已經極難動手,現在的精力健旺,隻不過是虛都雅。比及過了小暑,天時一變,隻怕就要轉危。”

譫妄,就是說胡話,是極壞的征象。一時之間,行宮渾家心惶惑,都有即將大禍臨頭的感受。懿貴妃每天一起來,便到中宮與皇後和大阿哥待在一起,既是相互安撫,也是等著煙波致爽殿最新的動靜。首級寺人已來過幾次,除了彙報天子的病情,還特地交代,請大阿哥不要走遠了。

跪在地上的皇後,輕哼一聲,暈了疇昔。殿中的諸臣,放聲嚎啕,哭聲震天,如同一圈波紋,從煙波致爽殿向外分散開去,直至全部行宮以內,哀聲一片。

“住……住著!冇工夫……說這些。”鹹豐曉得,這已是本身迴光返照,神智腐敗的最後時候,吃力地喝止了載垣,喘了一會,才又道:“太子,就交給你們了。”

一個期間結束了,他想,另一個期間就要開端。

鹹豐又將目光轉向懿貴妃,看了半晌,悄悄歎一口氣,說道:“拿‘同道堂’的印,賜給懿貴妃。”

為天子賀壽的王公親貴,另有一部分福晉和受過誥封的命婦,六月初便都已達到熱河。恭親王還是不在其列,不讓他來的來由仍然是京師重地,須得恭王主持,不成有一日或離。

天子真的醒了,待她們趕到煙波致爽殿,見肅順、景壽和醇王正跪在地上,鹹豐半躺半靠在禦榻之上,固然病體支離,雙眼當中,卻另有一絲神采。見到她們出去,鹹豐目光轉動,一個個看疇昔,最後定在了大阿哥身上,目光當中,有些慈愛,有些不捨,有些傷感,亦有些沉重。

這兩枚印鑒,大不平常。懿貴妃跪在地上,以雙手接過,捧著這枚以陰文刻著“同道堂”三字的玉印,渾身顫抖——三年冷宮,到了天子垂死之際,終獲諒解!一時酸甜苦辣都上心頭,便要放聲大哭。被跪在她身前的皇後回身連扯了兩把,纔好歹忍住了,伏在地上哭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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