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旁若無人，大刺刺往卦攤前一坐，頤指氣使道：“老頭兒，給本少爺算算。算的準有賞，若算的不準，哼哼！本少爺砸了你用飯的傢什。”

範進道：“莫非是雲先生給阿誰白公子測的字應驗了？”

前一陣子，白公子看上個十四五歲的小女人，是在販子上賣菜的，怎奈軍務煩複，又臨時出了趟遠門，一向不得空。明天剛一返回潼關，就猴急猴急地帶著家奴趕往那女人賣菜的販子，半路上碰到算卦的，遇一鼓起，卜了一卦。雖有些憤怒老者出言不遜，但急於成其功德，卻也顧不得計算。

三個隨扈圍上來，站在他的身後。此中一人，左手將右臂衣袖往上一擼，暴露滿胳膊的刺青，呼喊到：“老幫菜，招子放亮點，這是我們白將軍府上的白二公子，謹慎服侍著！”

老者撇撇嘴：“‘止’字之上加一橫為‘正’字，剛纔那位白公子偶然當中在‘止’字上塗了一點墨跡，就成了‘正’字。但那白公子心術不正，殘暴成性，心中所想，豈有公理可言？其偶然中所著墨跡，隻能使公理受汙。既然‘正’字與他無緣，那麼對他來講，‘止’字還是腳指的意義。現在‘止’字著墨受損，此番前去，白公子必受腿腳折斷之災。”

那老者將“武”字舉在麵前，略一沉吟，道：“公子乃將門貴胄，天然是桃花各處開。不過，武者，止戈也，從字麵意義看，公子此番境遇，亦軟不亦硬，亦文不亦武，不然功德難遽。”

老者麵上風輕雲淡，對於方纔那夥人的惡言罪過毫不介懷。指了指麵前的凳子，道：“小哥，存候坐！”

“貧苦之人，諸事不順，就隨便測吧。”仇九的興趣在雲先生身上，至於測甚麼，倒真冇在乎。

“叨教白公子，出息、繁華、姻緣，想測那一個？”

一樣的一個“武”字，一樣的人寫，卻測出了完整分歧的成果，並且來由涓滴也不牽強。聽到“當以戈止”，對比本身的境遇，仇九好生佩服，從懷出取出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放在桌上，道：“雲先生，受教了！鄙人另有事在身，不便多留，這便告彆，山高水長，它日再見。”

仇九不美意義便即拜彆，乾脆與幾兄弟遠遠站定，看那老者給白公子卜卦。

那人伸手一指桌前的凳子：“恰是，小哥請坐。”

那老者聞言，取出紙筆，鋪陳在桌上：“公子請！”

仇九躬身相送，尚未起家，猛聽得身後傳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扭頭察看。卻見兩個仆人打扮的人，錯愕失措地向這個方向跑過來，大家浴血。此中一個腿上著傷的人，甩脫另一人的攙扶，急聲道：“丁兄，彆管我了，你從速回府報信，遲了彭軍侯恐有性命之憂。”

“測字。”

仇九一愣，不由問道：“剛纔聽雲先生講，這‘武’字乃是止戈的意義，如何又出此言？”

“叨教雲先生，剛纔那位白公子，又是合的哪個意義？”雲先生對“止”字的三解，也引發了範進的興趣，插話問道。

七人皆交遊有限，有生以來，第一次踏足西北，底子想不到在悠遠的陌鄉會碰到熟人，因此誰都未加理睬，持續趕路。

範進感慨道：“真神仙也！”

白公子依仗其父的權勢，在白將軍所轄軍中混了個軍候，算是行武之人，平常最對勁，寫的最多的，就是個“武”字。每次測字，不測彆的，必是“武”字，準不準倒不在乎，純粹就是無所事事，尋樂逗趣。當下提筆一揮而就，寫完另有點小對勁，將羊毫順手一扔，墨水四濺，“武”字被沾上了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