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深怨著他,卻又清清楚楚地明白他的巴望這已經不再是對權力的執迷。這是他對生命的酷愛。
他憨憨一笑:“哪能啊。不時都惦記阿母呢。”
而另一邊,宇文泰命人將被軟禁在雍州的廢帝毒殺了。
光陰搖擺匆促。熱血抵不過心寒呀。
自孝武西奔以後,關中瘠薄,溫飽滿目。十幾年來不管是軍事還是內政,宇文泰都做了統統他能做的。他固然擅權於長安,但並不是是非不分濫殺無辜的人,反而不分士庶,大力提拔優良的人才進入廟堂,對元氏宗親也一貫謹守該有的禮法。
“你喜好靈心,她又長你幾歲,我同你阿父倒是非常放心她。將來她若生下宗子,那孩子又還能夠作為,便可按你們鮮卑人的風俗立為嗣子。晉安公主也欺負不到靈心的。”
宇文泰勃然大怒,忍無可忍,獲得動靜的次日便召公卿商討,將天子廢黜,軟禁在雍州。隨後又擁立齊王元廓為帝。
“曉得啊。”蒲月時宇文泰在聆音苑時同我提起這件事,說是派了柱國大將軍趙貴前去平亂,斬首數千級,班師還朝。
“你阿父倒也容得下他們。”我笑了一下,拈起一顆葡萄,悄悄剝去內裡的皮,放在邕兒麵前的一隻水晶小盞裡。
如許想著,將手中剝好的一顆葡萄送到覺兒嘴邊。
我內心心疼著他,抬起袖子去擦他臉上的汗水,混著灰土,擦得我袖子上烏糟糟一片:“這是去哪兒瘋了,大熱的天也不怕熱壞了。”
他剛強地決定著孩子們的運氣。
但是提早泄漏了奧妙,被皇城內掌管禁軍的李基、李暉和於翼曉得了動靜。李基是李遠的次子,李暉是李弼的次子,而於翼又是於謹的次子。他們都是宇文泰多年的親信。
我說:“這些都是前兩天你阿父遣人送來的――他剋日如何樣?好幾個月冇見他了。”
“靈心繡的。”他笑得有一絲羞怯。情竇初開的模樣。
本來疇前看他隻是樣貌衰減,這一回,纔是心神一點點朽邁下去。話也少了。因為老去,話越來越少。
他笑著說:“明天蘇先生家中有事,冇能上課。我便一大早出城打獵去了。不知不覺就過了晌午,這才往回趕,剛好顛末家家這裡,就出去討口水喝。”
宇文泰並冇有就元烈行刺一事大肆捕殺天子的親信,隻是將幾個直接參與打算行刺的同謀誅殺以後便不再提及此事。我暗裡想,或許這件事情真的是至尊主謀。昔年宇文泰為了親結柔然逼死了他的生母乙弗皇後,這些年來他一向挾恨在心吧。
伸手撫了一下他還在發熱的臉頰,笑了一下。願他們永享繁華和安樂。
我倒是有些驚奇:“你阿父如何這麼等閒就將鄧叔子交出去了?”遵循他的脾氣,如何也要多談點好處返來才行。柔然一亡,我們就真的在突厥的虎視眈眈之下了。
是他的掌上明珠,千寵百愛都覺不敷,恨不得世上統統的珍寶都網羅了來堆在她的麵前。她笑一下,他就感覺通體舒泰,非常安樂。
他已經長得比我高了。才十五歲,這幾年還要抽條似的猛長個子。垂垂就脫去稚氣成了頂天登時的男人。六合廣漠高遠,雛鳥終有離巢的一天。
我也老了。
他轉頭看著我,目光灼灼:“覺兒和邕兒都是治國的大才,他們的孩子也不會差。關中地區早已是我們宇文氏骨肉裡的一部分。我還要兼併東邊,兼併南邊,同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