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承諾我不必困囿於此。你承諾我,若我情願,能夠縱情山川。”
他的眼神刹時暗淡:“你想分開長安?”
春季的時候,我到了秦州。
我轉頭一看,他站在身後。
我俄然感覺心底騰起一股炎熱的厭倦。我厭倦了這統統。我厭倦了他事事討好到處全麵,我也厭倦了對他謹慎翼翼極力逢迎。謊話拆穿,我們留給對方的籌馬都已用儘,現在要如何厚顏無恥地往下持續?
“甚麼?”他的眼中閃過警悟的光。
凶手已死了。我尚在她的局中還需活很多年。剩下冗長的光陰,這傷痛和不甘要向誰討還?
隻見眉生俄然恭敬立屏息立在一旁,又小聲提示我:“夫人……”
幾個月裡我已從長安一起北上,最遠到了涼州。茫茫戈壁戈壁令民氣生荒涼之感,隻要一座繁華的涼州聳峙其間,車馬訂交叉,歌吹日縱橫。這裡同西域的貿易富強,葡萄酒的貿易特彆暢旺。
乙弗氏從不讓我的侍從們進門,是以他們隻能隔三五天在門外求見,見我安好,才氣給宇文泰報信。隻是不知我在內裡做甚麼,大抵那手劄上幾次寫的也都是“夫人仍安身在妙勝院”這幾個字。
這一年夏季,我在東配房內裡的院子裡,將從涼州帶來的葡萄枝插了下去。
連宇文泰何時出去的都不曉得。
隻要一個孩子尚可安慰。
“你讓我分開一段時候。”我推開他的手悄悄說。
隔了兩日,侍從探聽返來,說元戊在秦州城外幾裡處的慧音山上為其母建了一座妙勝院,乙弗氏現在就在那邊修行。
他雙手負在身後,側過甚來冷冷問:“你會去找他?”
我也馳念覺兒。生下他三個月不到,我這個阿母就狠心拋下了他。內心不是不痛。但是我和他父親之間,若一向那樣下去,終會傷害到他。
我偶然和他說甚麼,轉過甚去持續拿巾子蘸了藥汁給覺兒擦身子。
他一刹時冰冷下來,轉過身去,挺直了腰背,彷彿是要儘力收攏起那不經意間透暴露的狼狽。――
送走了姚氏,府裡再冇有她開朗的笑聲,突然變得冷冷僻清。宇文泰一向留在長安,隻是我從出殯以後就再冇見過他了。
一個身形中等的婦人膜拜鄙人,沉默不動。
平生?平生太久了。誰有耐煩去議論那麼長遠的事情?
大抵過了一個月,宇文泰來了。
我沉默無言。
我問:“師父可願收留我一段時候?”
許是天熱,他頭戴著綸巾,穿戴紅色的大袖衫,站在身後神采龐大的看著我。
我跟著她往裡走。那禪院正中是個佛堂,東西各有一排配房。十幾間屋子掩映在蒼鬆翠柏當中,屋子之間交來回回不時地走過幾個侍婢。看模樣,元戊派來照顧他母親的人很多。
她暴露驚奇的神采,沉默半晌,卻冇有問啟事,說:“那你住到東邊的配房去吧。但你的那些侍從不成以住出去。”
她看著我,問:“你是宇文泰的夫人鄒氏?”
“師父曉得我?”我有些驚奇。自從嫁給宇文泰以後的每個新年,我都是跟著他在長安以外的處所,是以從未曾入宮向皇後妃嬪拜年。何況此時我是男裝。
他抓著我的肩膀,一麵問:“明音,你要分開我?你要分開我嗎?”
我向她行了個禮,說:“我是特地來拜見乙弗皇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