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著劍，走到他麵前。

我的淚滑入鬢間。

精疲力儘，順手扯過一旁的衾被，裹住我，沉甜睡去。

我渾身一抖，手已愣住。

“那你為甚麼要這麼對我？你為甚麼要這麼對我？”疼痛漫天徹地地囊括而來。我哀哀發問，眼淚又澎湃而下。現在如許，活著隻剩輕易，我另有甚麼希冀？

他抬開端，兩眼直直地瞪著我，又問一遍：“你去了那裡？”

幾日未見了，現在他麵色灰敗，眼下發青，拉碴的髯毛使他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十歲。

聲嘶力竭地大喝一聲：“你怎能如此負我？！！”

宇文泰，他終究贏了！

我恨他。我動用了滿身全數的力量來恨他，恨得擎劍的雙手冇法節製地在顫栗。

我為何對他慚愧？把心一橫。我對他慚愧，誰對我和如願慚愧？！

他下不去手了。向前三寸，他過不去。這是他邁不過的坎，避不過的劫。

勢大力沉，劈山開石。他一劍砸在身邊的桌案上，生生砍成兩段！

可這些不都是他所求麼？莫非他在逼著娶我的時候，冇想到會有這一天？

胸口久懸於白布之上的血終究滴落下來。滴入我唇間，溫熱，腥甜。

他鹵莽地親吻我，鹵莽地扯開我的衣服，鹵莽地舐過我胸前的傷口。他的手指帶著殘暴的絕望的氣憤在我身上遊走。如垂垂收緊的粗繩，勒得我堵塞。

他結實的胸口暴露向上，毫不設防。

“我傳聞他受了重傷，我要去見他一麵。”我全奉告他，讓他甚麼都曉得。他虔誠信佛，莫非不知因果？昔日因是他種下，本日果便由他咀嚼。

他的聲音沉悶又沙啞，似是精疲力儘，已苦不堪言。

我清算了一下混亂的表情，翻開營帳的簾子。內裡還不知有甚麼在等著我。現在到了麵前，也顧不上驚駭了。

“我去見他了。”

那胸口上，自一邊的肩膀到另一邊的腋下，密密裹著一圈白布。新奇的紅色洇出來，越來越多，幾要滴落。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我宇文泰！竟被你這小小女子，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悄悄將我放在床上，給我蓋好被子，說：“我十七歲那年六鎮暴動，我便跟著父兄上陣了。厥後不久，阿父和衛可孤戰於武川南河，臨陣墜馬。大兄宇文顥為了救阿父戰死。連屍都城冇有找到。十九歲時，阿父和次兄宇文連戰死在定州左人城。當時我也在場。阿父為了庇護我，替我擋下劈麵一刀……”

而帳內一片暗淡。

他必然要聽。聽到了，纔會斷念，才下得了殺手。

血洇出來，在紅色的衣衿上染開一小團紅色，如雪中綻放的紅梅。隻開一朵，寒冬中單獨孤單。

他閉著眼不看我，毫無顧恤，橫衝直撞。他是如此恨我，再把這恨轉為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地撞出去，一次一次，尤不解恨――

俄然間，一輪紅日從群山間跳脫出來，以肉眼看獲得的速率向上升起。

我爬上床，跪在他身邊，深吸一口氣，雙手擎劍，高舉過甚頂。

我一怔，瞬息淚如雨下。

啊，我又復甦過來。

他的眼中出現一點晶亮的光。抬了抬眼睛，垂目看著我：“厥後我和三兄洛生跟著葛榮，葛榮愛其才，封為漁陽王。隻可惜又被爾朱榮殺了。不幸他和連，連一個子嗣都冇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