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熟睡中那張天真天真的小臉，不由又想，若生下了阿誰孩子，現在也該四歲了。也是這般怕他的父親責打，也是這般溫馨得如同一隻貓兒普通睡在我的床上。

返來時髦奮地說，一眼望不到頭的步隊浩浩湯湯走太長安最寬廣的那條能包容十輛馬車並行的街道。兵士皆黑袍銀甲。東風中旌幟頂風昭昭，氣勢如虹。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慾遺誰，所思在遠道。

毓兒鬨著要去看他阿父，姚氏便帶著他出門去了。

我一把搶過來：“這不是他寫的！”

跨著馬走在最前麵的是扛著軍旗的小兵，黑底白字的大旗，一個大大的“魏”字。右邊落他一個馬身的扛著帥旗，一樣黑底白字，是“宇文”二字。

他拉著我走到樹下，信手摘下一朵猶自盛開的花，悄悄插入我的鬢邊，歡樂地一笑：“海棠映燭照紅妝。如許便更都雅了。”

在鹹陽整軍時不敷一萬人。帶返來的卻有六七萬。解纜去潼關開端整軍之前，朝堂之上還一片質疑之聲，包含天子都抖抖索索猶躊躇豫。

剛吃過晚餐，毓兒就抱著書盒來了聆音苑，我便讓他在書房裡寫字。他鋪著紙，提著筆，裝模作樣地寫著。遠遠一看，心無旁騖。

我沉默不再說話。

我也笑了，將白白天毓兒說的那些話都學給他聽。

看他寫了一會兒有些懨懨地犯困。我便走疇昔，將他麵前的蠟燭撥亮一些。隨便一瞥他麵前的紙，直是忍俊不由。

到了大統四年的三月，他們終究班師回到長安。

姚氏笑嘻嘻地說：“你啊，平時讀書也不長進，儘顧著玩樂。你如果真能有你阿父一半的豪傑，我也就放心了。”

我將他手中的筆接過來擱下，將他抱起來，說：“阿父明天要很晚才返來，毓兒就睡在阿母這裡好麼？阿父不會怪你的。”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哀傷以終老。

我起家熄了燈，回到書房。那紙張還未乾透。

代價不成謂不慘痛。

我笑道：“小孩子嘛，崇拜豪傑的天然的。”

我看看時候，已顛末端定昏，毓兒手裡抓著筆，頭不斷地點著，實在是困了。便對他說：“毓兒去睡了好嗎？明天夙起再讀書。”

他返來的時候，見我坐在銅鏡前，抱臂倚著門框輕笑著說：“青紗衫子淡打扮。明音比在弘農拜彆時，又美了二分。”

“哦？”他挑眉，“他寫的甚麼？”說著向桌上看去，看到我寫的那張，佯怒道：“靡靡情詩，他如何寫這個？不像話！”

再今後便是其他將領，一一今後排去。

我抬頭看著他，有些神思悵惘。

宇文泰從身後悄悄抱住我，貼在我耳邊問：“你喜不喜好海棠？”

一陣晚風吹來，樹上悄悄落下幾片粉色的花瓣，飄在他的肩上。亦如詩如畫。我俄然驚覺，他亦是一個神貌俊偉的男人。

宇文泰兀自氣了一會兒，緩了緩，問：“彆人呢？歸去了？”

三十出頭的青年，靠著偶爾獲得了昔日長官的部眾起家，又抓著先帝和高歡有隙，將先帝迎到長安獲得了正統的職位。樁樁件件如何看都是投機，如何教一眾老奸大奸慣於明哲保身的老臣佩服？

全部夏季捷報頻傳。他一起往東，勢如破竹。進軍蒲阪，往北又安定了夏州；隨即南麵李顯攻陷了荊州；東麵侯景退敗，如願進了洛陽；潁川、梁州紛繁投降。厥後韋孝寬又取了豫州，東揚州也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