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英公公出宮時，從永成帝那邊獲得的任務，便隻到他們進京為止。

那邊廂，曲嬤嬤到底冇有讓齊慎真的跪她，在他堪堪屈膝時，便是一把將他挽了起來，一時也冇有說話，隻是一雙眼將他望住，上高低下打量了一遍，迭聲說道，“前些日子來信說打了敗仗返來，軍中無事，便在家中療養，怎的，我瞅著，此人卻還是瘦了一圈兒？”

馬車進了貓眼兒衚衕，謝鸞因又挑簾往外望。

當時在西安催得那麼急，恨不得他們立時就能上路，現在，反倒不急了。

謝鸞因偷眼望去，便知，那定然便是齊慎的乳孃，富春嬸子的婆婆，那位在齊家有著超然職位的曲嬤嬤了。

多少半大不小的京官兒連贍養本身一家長幼都是題目，遑論購置家宅了。

“嬤嬤待夫君視如己出，又一手拉拔大了夫君兄妹三人，是齊家的大功臣，是我們的長輩，天然當得起。莫說這一拜，若非怕嬤嬤感覺我冒昧，我都想跟著夫君喚您一聲‘乳孃’的。”謝鸞因笑道，落落風雅，親熱有禮，卻也並不過甚，舉手投足之間，不自發便是端出了她那已如刻在骨髓裡的端莊文雅來。

打照麵的頭一刹時，不過目光一觸，曲嬤嬤便已垂下頭去，雙手一束，屈膝道，“夫人，老奴可受不起夫人一拜，夫人快些請起，莫要壞了端方。”

本來，說齊慎將這曲嬤嬤當作親生母親普通，竟是真的。謝鸞因目下微微一閃。

曲嬤嬤總算回過甚來，望向了謝鸞因。

傳聞，齊慎與曲嬤嬤的小兒子差未幾年齡，是以，曲嬤嬤才氣給齊慎做乳母。不過，曲嬤嬤照看齊慎非常經心，奶水算不得非常充沛，齊慎又是個特能吃的，曲嬤嬤隻能先緊著他，本身的兒子反倒隻能吃些米糊。齊慎母親故去後，更曲直嬤嬤一手將齊慎兄妹三個帶大，是以，齊慎對她親厚，倒也是在道理當中。

齊慎將這些在心口過了一遍，回身一勒韁繩，調轉了馬頭，喝一聲“走”，一行車馬轆轆，轉而往城南而去。

曲嬤嬤忙道，“夫人言重。夫人看重老奴，是老奴的福分。”略略一頓，才又道，“雖是開了春兒，可這都城的風還凍人著，大爺和夫人還是快些進府來，莫要站在這風口上了，如果著了涼，那便是老奴的罪惡了。”

而齊慎亦是下了馬，便迎著她而去不說，到了跟前，便是撩袍欲跪，足見親厚。

轉道往城南來時，齊慎便已是特地先讓人返來報訊了，是以，此時門外有人等著，倒也不料外。

都城齊府位於城南貓眼兒衚衕。並不是達官權貴慣於群居之處，因為彼時的齊家，固然勉強算得官家，卻委實與權貴搭不上邊，能在寸土寸金的都城購置出一個宅子，已是不錯了。

也就是說，隻要他們到了都城，李雍便不急了。

謝鸞因忙收斂了心神，扶了富春嬸子的手，鑽出了馬車。

曲嬤嬤雖是垂著頭，但眼角餘光卻甚麼都瞥著，見狀，目中似是極快地掠過些甚麼，然後，便是又將頭垂低了兩分。“保護幼主，本就是為奴的本分，夫人莫要折煞老奴了。”

富春嬸子雖被人叫作嬸子，但春秋也算不得大，不過二十七八，並且，她曲直嬤嬤的大兒媳。是以，曲嬤嬤的春秋也算不得大。

隱去一聲感喟，她輕瞥了他一眼，瞄見曲嬤嬤在聞聲他的話時，背影幾不成查地頓了頓，便是黯下了杏眼，悄悄屈膝下去，盈盈拜道，“見過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