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再睹這一派淒冷氣象,隻好埋著頭走向婉兒的配房。
張達一見到我,連半句酬酢的話都顧不得說,而是直接從懷裡取出信箋遞與我手。
我打量了一下房間,內裡空無一人,傢什擺放一如疇前,隻是少了人打掃,一層薄薄的灰塵覆蓋在整間屋子。
若不是張達死力勸止我先回盜窟沐浴梳理,換上素衣,隻恐當時衣衫襤褸,肮臟不堪的我會無所顧忌地直奔蘇府。
張達麵有難色,剛欲開口,我又急止。張達遂不複辯論,回身告彆。
胸中如有萬千銅錘重擊,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駭得門子一驚,我隻泣道:“天井還是,草木還是,唯物是人非,故觸景生情。”
暴風殘虐,正無情地培植著每一顆鈴鐺。這些體薄身輕的鈴鐺掙紮自是無用,隻好任風擺佈,唯有隨風飄搖,唯有風中悲鳴。
而那幾日的氣候,正像是我的表情,遮天蔽日的陰雲,沉悶壓抑的氛圍。厥後暴風高文,暴雨驟降,雷聲陣陣,雖耳入耳得張達說要尋個避雨的去處,我卻執意前行,近似發瘋了一樣,加鞭打馬。暴雨以後,又是連綴陰雨,雨露沾衣,成了點點黴斑。
我又問道:“蘇文峰大人此時可在前堂?”
這封信是張鐸寫的,也是多年以來自我分開臨江縣,張鐸給我些寫的第一封信。到我家裡送信的人恰是張達,數年不見,竟從之前稚氣未脫的白淨少年,長成了棱角清楚的鬚髯壯漢。我原想好好接待遠道而來的張達,但是他來時的那一臉沉重的神采,卻讓我不由得擔憂起這封信的內容來。
忽聞後院模糊約約傳來鈴鐺聲,我遂急行幾步,轉過迴廊,踏進後院的玉輪門,豁然映入視線的這一幕竟把我身上僅剩的一絲平靜和明智也擄走了!
蘇文峰逼女遠嫁洛陽,婉兒不從,昨日一名婢女發明婉兒已自縊於閨中。蘇府現已籌辦白事,三今後入殮下葬,故急報與甘兄知。
我見這門子很有禮數,便行禮道:“我與蘇大人暮年交友,近知其女早夭,內心沉痛不已。雖身在成都,亦不辭遠途,日夜兼程,隻想與蘇大人一敘,儘抒悲懷。”
我又泣拜說:“我這番模樣冇法速見蘇大人,你且歸去吧,我在此稍緩情感,本身去書房便是。”
帶著跟隨我的兄弟下了山,我又順道拜訪了在縣裡安家的黃瀧,說話當中,他的一句慨歎讓我印象很深,厥後也確切應驗了他的話,他說:“濟天幫雖猶在,可這墊江之上就再無錦帆賊了。”
現在回想起來,阿誰時候的本身活脫脫就是個癡人,倘若冇有四周兄弟悉心關照,恐怕婉兒這一死,我便也隨之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