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仲卿望著少年被燈光照得紅豔的側臉，不知為何微微有些走神。

因為性子冷酷，劍修很少體貼凡界的節日。又因常駐於桃林當中，天然不知本日是個甚麼環境。他純真感覺晚間下山有些不當，但轉頭瞥見小師弟的那雙眸子，轉到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那走吧。”

不知為何，季仲卿感到有些許的可惜。

愈來愈多的花燈順著水流漂下，將這條路照得含混不清。遊弋轉頭看了季仲卿一眼，正巧撞進自家大師兄那雙幽深的眸子裡。

季仲卿伸手扶了一下看起來重心不穩的少年，側頭看了眼窗外，“今晚出去？”

……真是無聊極了。

他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一起蹦躂著回了院子。這幾日除卻傳聞禁地出了一些小事令他擔憂自責了一刻以外，其他的時候都過的不錯。下山的日子被他決計提早到本日近傍晚的時候，剛好能夠捉著大師兄，去凡界當中浪一浪。

差未幾到了凡界之時，天氣已經暗了下來。遊弋被季仲卿護在懷裡，眯著眼望瞭望遠處的一方販子。薄雲之下，河鎮暗淡的一片，卻模糊能夠瞥見如潮的人群往河沿的街道處堆積了。遊弋接的任務就在阿誰方向，季仲卿便選了一處偏僻的山嶺，兩人落地。

遊弋有了不詳的預感。

排闥進屋，遊弋瞥見了正在的打坐的季仲卿。房間裡多了小我，但扮相還是那般粗陋。木床桌椅，其他就是兩方蒲團，清冷冷的。屋外落日已西斜，微暖的光映在劍修的半側麵孔之上，多少添了幾分暖意。遊弋踮著腳尖靠近了，哈腰籌辦細看那張麵孔時，被倏忽展開的那雙冷冷的眼嚇了一跳。

遊弋麵上假裝安靜，但到底另有幾分少年心性，一雙眼睛不動聲色地四周掃動著，偶爾昂首瞧一瞧天空中近乎美滿的月，算了算時候。

季仲卿噎了半晌，終究悄悄歎了一聲：“好吧。”……在山裡憋了這麼些日子，大抵是難受了。

——當然，偶然間昂首瞥見這兩道身影的人們會作何感觸，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的時點就差未幾了。一麵想著，少年一麵暴露了一分笑來。

遊弋點了點頭。

一盞浮燈順著河水流過，將這個角落照亮了一瞬。

而後少年感到耳邊彷彿被自家大師兄的唇角掠過。

遊弋想起了那位跟著遊君臨回家見父母的鐘瑗瑗……大抵也倒在這條河的哪一段，剪出一盞深紅色的燈放入水中任其飄去。遊君臨的慾望是甚麼？——登上頂峰，打倒反派，迎娶妹子。

這具明顯隻要三分算是人類的軀殼內血液疾流，遊弋從未清楚感受過的“心跳”倏忽沉重起來。彷彿巨石落地，一顆顆震驚著，接連落下，幾近要將他的胸膛砸穿。

他在心中嘖了一聲。

山道蜿蜒，一起來到塵寰，遊弋便被劈麵而來的灰塵氣味嗆得一個噴嚏。季仲卿皺著眉掐了一道法訣按在少年的身上，兩人便開闊蕩地上了街。

此地隻餘兩人。

遊弋感覺本身快栽出來了。

河的兩側人群川流，屋簷下早已擺好了各自的攤位。有些為了防那或許會到來的春雨，乃至架起了木棚。街道兩側鑲掛著燈籠，此中穿了一條長線，繞街而過。

遊弋倒是不曉得這些，不然大略會興趣高漲地找一身大紅色套上在季仲卿麵前閒逛。歸正他將來就會是那些魔修當中的一員，冇甚麼好慌的。現在少年正望著一個攤子看，鋪地的厚粗布上擺著一些紅色的手繩，偶爾另有幾個串了細碎地玉石——真玉假玉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