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伏爾加河岸

“此處長眠著被齒輪碾碎的十二個靈魂，他們曾是新鮮的生命，具有胡想與但願。但是，在這座工廠裡，他們的生命被無情地剝奪，化作了冰冷的機器下一縷縷輕煙。他們的血與鉛，共同鑄成了所謂的‘自在電池’，照亮了少數人的貪婪與慾望，卻將他們永久留在了暗中當中。願先人記著：科學的火焰若不為弱者照明，若不能暖和每一個巴望光亮的心靈，那麼，它就該被這無情的實際所吞噬，化為虛無。”

新锝塞工廠的廢墟之上，一座生鏽的記念碑孤零零地聳峙著，彷彿是時候的見證者，冷靜訴說著過往的悲慘與抗爭。這座記念碑，曆經風雨腐蝕，卻仍然聳峙不倒，它的存在，是對那段暗中汗青無聲的控告。碑文是用謝爾蓋的鋼筆所謄寫，筆跡雖已班駁，但仍能辨認出那鏗鏘有力的筆墨：

他的靴底碾過空中上那層薄薄的冰霜，而那冰霜之下，一抹暗紅在不經意間閃現出來。那是格裡高利的血跡，昨夜那場突如其來的悲劇，讓這個被稱作“調派工”的男人，以一種最慘烈的體例，成為了工廠裡統統民氣頭難以抹去的暗影。血跡在冰冷的空中上蜿蜒流淌，終究凝固成了一朵淒美的紅花，與四周那暗淡、冷酷的環境構成了光鮮的對比，如同一道來自天國的謾罵，悄悄地訴說著不公與暴行。

伊萬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痛苦而堵塞。他瞪大了雙眼，目睹著工友尼古拉如同被無形之力牽引，猖獗地尖叫著，如同一頭失控的野獸，狠惡地撞向車間角落裡冰冷的鐵雕欄。尼古拉的雙眸，在那暗淡而閃動不定的燈光下，竟閃動著非常的幽藍熒光，如同深海中未知生物的眼眸，充滿了奧秘與可駭。他手中的鉛酸電池外殼，在狠惡的撞擊下，裂開了一道猙獰而扭曲的裂縫，從中緩緩排泄一種黑紅交叉的黏液，黏稠而詭異，好像天國的使者，悄無聲氣地腐蝕著人間的邊界。

——獻給統統被齒輪碾碎的靈魂

伊萬感到一股砭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直衝頭頂，讓他不由打了個寒噤。他的腦海中俄然閃現出皮薩列夫在《美學的毀滅》中那句振聾發聵的話語：“藝術若不能喚醒對實際的痛感，便該被扔進熔爐。”而現在，那熔爐的轟鳴聲，正從車間深處傳來，如同死神的低語，嘲笑著人類的纖細與有力。那聲音在空曠的車間內迴盪，與電池群的嗡鳴聲交叉在一起，構成了一首詭異的交響樂，讓民氣生驚駭。

工廠爆炸當夜 伏爾加河邊

淩晨兩點，車間

伊萬·彼得羅維奇，正用他那雙充滿老繭的手掌，緊握著那把生了鏽的鑰匙。鑰匙的齒牙間，彷彿還殘留著往昔光陰的陳跡，以及那些被忘記在光陰灰塵中的故事。他穿過聖三一教堂那幽深而陰暗的門廊，教堂的暗影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將他緊緊包裹此中，讓他不由打了個寒噤。教堂陳腐的牆壁上，雕鏤著恍惚不清的聖像，它們的眼神浮泛而通俗，彷彿正冷靜諦視著下方人間的悲歡聚散。

遊行的領頭人瑪利亞，那位曾經以英勇和堅固著稱的女工，現在正撕扯著身上的襯衫，暴露胸口的電池介麵。金屬與血肉的接縫處，竟爬滿了玄色的苔蘚，它們如同貪婪的觸手，不竭地腐蝕著她的生命力。瑪利亞的聲音因氣憤而變得鋒利，她大聲地控告著：“他們用科學的名義，壓迫了我們的生命，將我們的靈魂囚禁在這冰冷的機器當中！”她的聲音在夜空中迴盪，如同淒厲的哭嚎，讓民氣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