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_第10章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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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說。”祥子看站崗的巡警已經往這邊走了兩趟,感覺不是勁兒。

滅了燈,把頭完整蓋在被子裡,他想就這麼睡去。還是睡不著,翻開被看看,窗紙被院中的月光映得發青,像天要亮的模樣。鼻尖感覺屋中的酷寒,寒氣中帶著些酒味。他猛的坐起來,摸住酒碗,吞了一大口!

“這個!”她指了指肚子,“你打主張吧!”

他冇話可說。

“祥子!就那麼辦啦,二十七見!”她朝著祥子的寬直的脊背說。說完,她瞭了白塔一眼,歎了口氣,向西走去。

過了馬路,來到東便道上,貼著公園的紅牆,祥子——還冇忘了在鄉間的風俗——蹲下了。“你乾嗎來了?”

他攥著那打兒票子,呆呆的看著她,一向到橋背把她的頭遮下去。灰雲又把月光掩住;燈更亮了,橋上分外的白,空,冷。他回身,放開步,往回走,瘋了似的;走到了街門,心中還存著阿誰慘白蕭瑟的橋影,彷彿隻隔了一眨眼的工夫似的。

“彆嚷!”祥子唯恐高媽在門裡偷著聽話兒。“彆嚷!這邊來!”他一邊說一邊往馬路上走。

到屋中,他先數了數那幾張票子;數了兩三遍,手心的汗把票子攥得發黏,總數倒黴落。數完,放在了悶葫蘆罐兒裡。坐在床沿上,呆呆的看著這個瓦器,他籌算甚麼也不去想;有錢便有體例,他很信賴這個撲滿會替他處理統統,不必再想甚麼。禦河,景山,白塔,大橋,虎妞,肚子……都是夢;夢醒了,撲滿裡卻多了三十幾塊錢,真的!

“你可倒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轉頭啊!”她的嗓門很高,和常日在車廠與車伕們吵嘴時一樣。說出這兩句來,她臉上的笑意一點也冇有了,俄然的彷彿感到一種慚愧與輕賤,她咬上了嘴唇。

祥子連頭也冇回,像有鬼跟著似的,幾齣溜便到了團城,走得太慌,幾近碰在了城牆上。一手扶住了牆,他不由得要哭出來。愣了會兒,橋上叫:“祥子!祥子!這兒來!祥子!”虎妞的聲音!

祥子幾近冇有力量邁出大門檻去。昏頭打腦的,腳還在門檻內,藉著街上的燈光,已瞥見了劉女人。她的臉上大抵又擦了粉,被燈光照得顯出點灰綠色,像黑枯了的樹葉上掛著層霜。祥子不敢正眼看她。

“你漸漸說,我聽!”祥子本來感覺很冷,被這一頓罵罵得俄然發了熱,熱氣要頂開凍僵巴的皮膚,渾身有些發癢癢,頭皮上特彆的刺撓得慌。

“有了甚麼?”他一時矇住了。

“我曉得你這小子吃硬不吃軟,跟你說好的算白饒!”她的嗓門又高起來,街上的沉著使她的聲音顯著特彆的清澈,使祥子特彆的尷尬。“你當我怕誰是怎著?你籌算如何?你如果不肯意聽我的,我正冇工夫跟你費唾沫玩!說翻了的話,我會堵著你的宅門罵三天三夜!你上哪兒我也找得著!我還是非論秧子!”

“忙,年底下!”祥子在極亂的心中還冇忘了本身的事。

“彆嚷行不可?”祥子躲開她一步。

“這不結啦!甭找不安閒!”她撇開嘴,暴露兩個虎牙來,“不平心,我真疼你,你也彆不知好歹!跟我犯牛脖子,冇你的好兒,奉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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