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是暮秋,沈淮序的額上還是充滿了汗珠。
沈今棠抬頭去看顧知行,落日餘暉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刺眼極了。
正值暮秋,又落了一場大雨。
沈今棠揚開端,臟汙的小臉看不入迷采,唯有那雙吵嘴清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車簾翻飛,赤色的落日灑在少年虎魄般的眸中,泛著些許肝火。
“那不是沈太師的兒子,年紀悄悄就當上正四品禦史中丞的沈淮序,沈中丞嗎?”
而長公主對這位世子又是寵嬖至極,使得他在京都中行事無所顧忌,是個誰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少年生的高挑,吊兒郎當的單手叉腰,邪氣又俊美。
他但是京都第一紈絝,向來隻要他欺負彆人的份,哪兒有這類忍氣吞聲的時候?
他的眉眼冷峻如刀刻,表麵清楚,本該像夏季裡的寒霜,拒人於千裡以外。可那櫻粉色的唇角微微上揚,似不經意間勾畫出一抹笑意,刹時化開了周身的冷意,如同春日暖陽灑在冰麵上,悄悄溶解。
“大人,人在這兒,小的去給您取賣身契。”
張揚。
人牙子還未開口,俄然聽到四周有人出聲。
西市坊口。
縱使他已經極力遁藏,可箭矢還是穿破了他的皮肉。
極都雅的人兒,這是沈今棠對顧知行的第一印象。
高台之上,被捆住雙手雙腳的女奴,瑟瑟顫栗的伸直著,頭上插了一根草標,如同被人遴選的貨色普通。
最首要的是,他隨母姓。名字和眾位皇子一樣,是上了皇家玉碟的,那就意味著他能夠爭儲。
細看之下,他那微微上翹的睫毛下,眼眸深處藏著一絲玩味的滑頭,彷彿在無聲地挑釁,讓人又驚又喜。這份冷傲,不羈又張揚,彷彿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叫人過目難忘。
畢竟沈今棠現在這個模樣,買歸去能不能贍養都成題目,更彆提服侍人了,有哪個冤大頭會買她?
以是沈今棠曉得,沈淮序此次來,是來要她的命的。
沉默,四周死普通的沉默。
沈淮序強忍停止段的劇痛,朝著少年拱手施禮。
這不,禁閉一解,他就來找人算賬了。
這本來和沈淮序倒是冇有多大乾係,隻不過他爹是當朝太師,夙來以清正聞名。
但是他的脾氣本性可和這名字感染不上半點乾係。
沈淮序悶哼一聲,手上襲來一陣劇痛,那繩索便落到了地上。
“兄長。”
“重陽,再快點!”一道帶著少年氣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
一隻弩箭直直地朝著他的手腕射來。
可她又怎會坐以待斃呢?
“噗嗤——”
一輛華蓋高張的馬車倉促掠過,車輪輾過積水,濺起一地波紋。
如此高貴的身份,那天然是不會拖欠幾兩銀子。
沈淮序看著那麻繩,皺了皺眉。
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跳上馬車,順手將傷人的凶器丟在一旁,放肆地瞧著沈淮序。
突聽一道破風聲。
“拜見世子殿下。”
那少年身著一襲華貴的紅色衣袍,其上金線繡紋,車馬之盛更不及他那令萬物黯然失容的容顏。
重陽伸手翻開車簾,恭敬地立在一旁。
五十兩銀子,怕不是在耍他?
鬼曉得這個紈絝世子能做出甚麼事情來。
沈今棠是此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女奴,嶙峋的脊背透過薄弱的麻衣若隱若現,瘦得隻剩下一副皮包骨頭。
人牙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將沈今棠從一眾女奴中拽出來,又將綁著沈今棠雙手的繩索,恭敬地遞到沈淮序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