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道：“你父王待我們母子很好，我也曉得你很恭敬你父王，倘使你曉得母後害死了你父王，皓兒，你會不會諒解母後？”

我柔聲道：“皓兒不必多禮。”

“拜見王上。”侍立一側的宮婢齊齊下跪。

“母後，奉告兒臣，父王駕崩，是天意，不是母後所為。”他握住我的雙肩，殷殷期盼。

我硬起心腸，“如若你要為父王複仇，就殺了母後！”

我曉得貳肉痛如絞、擺佈難堪，但是，不這麼逼他，今後的日子，我們母子就會垂垂冷淡，豪情也會垂垂淡薄。我撫上他的臉，為他拭去淚水，“皓兒，諒解母後吧，想想我們在吳國事如何熬過來的，想想我們在秦王宮受了多少苦，你要明白，倘使我們手中冇有任何權益，就隻是牆角、階下的螻蟻，隨時隨地都會被人一腳踩死。”

“皓兒，聽母後說。”我也不想讓他悲傷難過，如果能夠，我甘願他永久不要曉得，“若不是先王，你我就不會在吳為質，受儘嘲笑與淩辱；若不是先王，我也不必受儘吳王和吳王弟的欺侮，肆意玩弄十二年……”

肝火在心中烈烈燃燒，我咬牙道：“是，正因如此，我要你成為秦王，我成為太後，再也冇人膽敢對我們冷嘲熱諷。”

嬴皓行來，行動甚急，“兒臣想問母後一事，望母後誠篤相告。”

嬴皓淚流滿麵，麵龐淒傷，“母後，他畢竟是兒臣的父王啊……”

“你是先王最小的孩子，尚在腹中，而先王如此殘暴，把我們母子送往吳國，這個恨，深埋在我心底，足足有十幾年。”深埋心中的恨，藏得很深，與新近的恨意，稠濁在一起，即便先王已駕崩一年，我仍然冇法放心，“返國後，你父王待我極好，但是，那些飛短流長，那些歹意誹謗，那些明槍暗箭，那些要置我們於死地的人，讓我們在秦王宮舉步維艱，乃至差點兒丟了性命。這些，你父王曉得，但是他又能如何樣？”

我點頭，不想欺瞞他，可也不肯母子倆橫生芥蒂、心存痛恨，“你怨怪母後，母後無話可說。”

我以暖和的目光凝睇著他，他身著黯黑鑲金王袍，漆絲高冠，俊美的臉龐在端肅的裝束映托下稍顯王者風采，卻掩不住他飛揚的神采和驚羨眾生的仙顏。但是，此時他那暖和如玉的麵龐，卻籠上瞭如霜的冷酷，那雙妙目也流轉著絲絲肝火。

麵上裝得若無其事，我反問：“你父王已駕崩一年，為何本日又提起？”

他沉默不語，淚水長流。

嬴皓掙開我的手，漸漸垂首，淚水溢位眼眶，神采哀思。

皓兒對我的敬愛，相較於對父王的敬愛，有過之而無不及。當他曉得母後害死父王，悲傷、難過、痛苦，在所不免。

北風吼怒，宮簷的青銅風鈴擊撞出丁零的脆響。

“皓兒，母後不想讓你因為這件事就跟母後生了嫌隙，如果真是如此，母後甘願你一劍殺了母後。”我再次逼他。

嬴皓慎重地點頭，扶我坐在榻沿，眉宇間火急的神采有所減緩。

他的雙眸泛著淚光，痛苦萬分，“母後，真是你害死父王的？”

秦王嬴皓是我的親生骨肉，擔當秦國大業已有一載，年紀尚幼，卻已曉得韜光養晦，潛龍於淵，必有騰踴的一日。

我心冰臉寒，減輕語氣，“我冇有挑選！”

“皓兒，你既然想曉得本相，我就奉告你。”得不到答案，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事到現在，他也該曉得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