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到極處已茫然，他明白她的斷交與狠心，隻是不明白，為甚麼會是如許。

內侍說完放下帳簾，些許的細雨飄灑入輦中，落在他手中的捷報上。很久，輦中傳來他淡淡的聲音：“傳朕的旨意，馬上令皇後入潁川府接駕。”

斷臂在麵前飛起，頭顱在麵前飛起，血在麵前飛起……

那這麼說，離潞州已是不遠了。

他哭了。不但單是父皇的鎧甲壓痛了他，更是因為這四周八方的澎湃而來的潮流似的兵士像是瘋了一樣舉起刀劍不竭地砍殺。

母親還是很美很和順，隻是不知為甚麼他眼中她美得這麼陌生。但是清楚，母親看著他和順的笑著，摸著他的發說，鳳兒長大好多，母妃都認不出來了。

厥後父皇和母親說了甚麼，他就忘了去聽，隻曉得窩在父皇的懷中，熱切地看著馳念已久的母親。

鳳兒抽抽泣噎地醒來，聲音已經沙啞，雙目通紅。他瞥見李天逍倉猝伸出小手緊緊將他抱住，不住抽泣。

李天逍黯然揮了揮手，朝官們與將軍們紛繁點頭退下。

父皇彷彿一下子歡暢起來，彷彿歡暢中另有慚愧：“鳳兒一向馳念你。”

他好生歡暢。圍著母親冒死地說，說父皇對他的好，說皇宮中哪兒好玩，說這一起上甚麼別緻。

從那一日開端，鳳兒就寸步不離他的身邊，用飯睡覺也要他親力親為。在敗退的顛簸流浪中，他就如不謹慎落入滾滾海水的人兒，隻死死抓住父皇這塊浮木。

這動靜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全部梁國上高低下。更可喜的是本來全線壓境的晉軍不得不退兵百裡，反而是晉國境內的川良府因為在晉軍退守，梁軍進步而危矣。

今後煙塵滿盈，諱飾了父皇哀痛至極的臉，他終究瞥見母親消逝在烽火的絕頂。

他在哭聲入耳見父皇猖獗地喊：“雲羅，你瘋了！這是你的鳳兒！你連他也要殺嗎？！”

不知為甚麼，兩隊人就打了起來。他瞥見母親由一幫兵士圍著，不竭退後。她始終笑著，看著烏壓壓的一大片兵士朝他們圍攏而來。

“鳳兒，醒醒。”李天逍溫聲喚醒做了惡夢的鳳兒。

雲羅從狐裘中抬起烏黑的麵龐，眸色如冰雪冷冽，眉間卻帶著無所謂，輕笑：“怕甚麼。我死不了的。”

他在煙雨迷濛的蒲月淩晨收到這一份捷報，彼時，五萬梁國雄師才方方征召結束，北伐才方纔出發。她就已送來這麼一份令他難以抵擋的捷報。

諫官們滾滾不斷地說著甚麼。他一個字都冇聽出來，仇恨不甘的將士們輪番前來並稟報著甚麼，他亦是心神不在。

兵馬雲集，喧鬨一片，疇火線撤下來的兵將十足擠在這小小的城池，幾近撐破了那一道年久失修的破敗城牆。從何嘗不對利的晉軍第一次敗得這麼狼籍，敗得這麼莫名其妙。

鳳兒隻是點頭：“鳳兒不……不要……”

潞州之圍，解！

李天逍愣愣抱著他，很久緊緊摟著他，黯然道：“鳳兒，是父皇錯了。是父皇錯了，她冇有錯……”

然後……然後……統統都變了。

江山無言，群山冷靜。這一場天下亂局，她又攪合出去做甚麼？為了他？為了他？還是為了本身？

母親點了點頭：“是啊。母子本性。不過你把他養得很好。我就真的放心了。”

潁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