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微閃動搖，宏武帝驀地醒轉，他的手腳已被死死捆住，踏實的不能轉動，一圈黑袍黑帽彷彿厲鬼壓他身側，心突然收縮，用力瞠大雙目，那裡是閻羅殿冤魂索命，那張張麵孔，竟是平日低眉紮眼服侍他的宮女寺人。

綺羅諾了聲，雙手捧起布包，倉促上前呈上，秦姑姑接過，拆解看了看，又遞至主子麵前過目。

一陣卷地風過，吹起宮牆暗處衣袂飄飛，有三兩宮女寺人悄藏，偷瞄運屍板車一晃一蕩，磨得青石磚路吱嘎作響，相互目光相視，心底刹時寒意升騰。

一塊絹布堵塞進他口裡。

“是我讓她去拿藥的。”頤容麵若梨斑白，說話聲亦嬌弱：“綺羅你拿過來。”

便有傳言喧嘩塵上，宮裡死人太多，血腥味太濃，冤魂死鬼不肯甘心拜彆，隻在宮巷萋萋處浪蕩。

宏武帝吃了便宜丹藥，那丹藥摻有淫.羊之物，此時更是紅燒燙麪，詭異的鎮靜非常。

“秦姑姑折煞人了！容主子看過無事即好，哪容奴婢多嘴的事理。”芳姑姑麵龐不天然，語氣訕訕。

眉清目秀的小寺人，袖中微露一截麻搓粗繩，給另幾宮女使個眼色，此中一怯懦的蠕蠕嘴唇，想開口問些甚麼。

聽完此話，她扯了扯唇角，不再多言，回身出來房裡。

芳姑姑瞅她手裡果拎一布包，不由起疑問：“拿給我看看，要說大話誆人，就等著去辛衣庫刻苦。”

“曹公公救我！”他聲嘶啞惶恐，朝那平日近身服侍的寺人求救。那寺人一聲不吭近至身前，倒是將繩索利落套他頸上。

自王皇後案明白，淑嬪沉冤得雪後，景陽宮日夜盤桓的老鴉早已消逝殆儘，現在再黑壓壓重新集合來，委實匪夷所思。

“托人探聽了，現在去了泉城巡撫衙署，還是在周夫人麵前服侍，日子過得頗好。”

“秦姑姑，你聽到有人在拉唱麼，真是好聽呢！”她渾身有些發冷，止不住顫抖，兀自倚著窗呢喃，不肯再挪動半步。

綺羅嚅嚅回稟：“太後讓容主子三思而後行，她順服天意。”

他向來視女性命如草芥，何況是個戔戔美人。

芳姑姑忙躬身稟道：“綺羅平日行動鬼祟，做事懶怠，一下午不見人影兒，才問兩句，說是替主子拿藥纔回，又不肯把布包與奴婢查驗，是以而起爭論。”

“芳姑姑是皇後孃娘派來照顧容主子的，天然曉得容主子身骨弱，可禁不得你再此鼓譟。”她頓了頓，淡道：“你回房歇著吧，夜裡不必來服侍。”

綺羅搭手作禮後，才謹慎翼翼回話：“曹公公托小桂子捎話來，皇上晚要宿昭蕪院，容主子讓奴婢去禦藥庫，取些解淤止血的藥膏備用。”

“藥給他喂下了麼？”頤容髮鬢混亂，小臉慘白，悄悄的問。

發聲嗬叱的是秦姑姑，她在給主子打扇，眼神若含針般蟄人，看著她倆。

銀月暗澹淡，疏林晚鴉噪，遠遠彆院門前，紅籠黃暈，昏黃一片。

秦姑姑嗯一聲，朝門邊使個眼色，十數宮女及寺人悄無聲氣魚貫而進，麵如鬼怪般慘白嚴厲，直朝榻上沉眠的宏武帝圍抄而去。

“綺羅，太後可另有交代甚麼？”遠見人影拐過院門不見，頤容低聲悄問。

頤容輕點頭，看向秦姑姑道：“可有碧秀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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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摻在參茶內喂皇上吃下了。現還淺眠，得再稍等會兒。”秦姑姑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