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寶今醒得早,自個蹬著腿玩了半晌,爬起四周尋孃親和爹爹卻不見影,悲傷極了。這纔剛哭過漸緩,眼裡噙著泡水兒,淚汪汪的,染的密長的睫潮濕黑亮。
胡忌便瞧著小嫂子拿拳頭用力捶將軍,嘴裡氣嗔著,臉羞羞的像株新綻的水潤桃花。
忍不住伸出指尖,去觸白嫩嫩的腮,威寶正淚眼昏黃著,覺得是孃親呢,哼哼唧唧的撒嬌,吐著小舌頭舔她的手心,輕柔癢癢的,把人的心都能硬化掉。
一早兒,玉翹掀簾出得營帳,陽光刺得她覷眼抬手去遮,褐色柚木馬車停在不遠處,周振威一身玄色戎裝,威風凜冽,正麵龐沉凝的在同胡忌說話。
曹鳳華眼中有惱意閃逝,卻又無可何如,她再不是阿誰一言分歧便可揮鞭的刁蠻女子,亦不是高高在上掌鳳印的皇後,現在的她肮臟不堪,頰麵上殘留一抹熱誠,那是抹再多水粉也諱飾不去的。
心中一悸,正欲上前幫攜,卻聽營前值哨兵士喊話聲,扭頭去看,怔了怔,倒是曹鳳華帶著丫環,滿臉笑容站在那邊。
曹鳳華捏緊手裡帕子,仇恨朝她看去,怒道:“我境遇如此悲慘,可拜你夫君所賜。方你也瞧到,周將軍防備我至深,現在唯有一途,你把信箋同名單把我,誘得他信賴,我纔好行事不是!”
嬤嬤抱著威寶恰從胡忌身邊兜過,曹鳳華忙喚道:“不出來就是,那但是夫君的骨肉,讓我看兩眼老是成的。”
方雨沐神情陰霾,一把翻開遮簾,揪住她衣衿往車窗前湊,咬牙切齒道:“無知婦人,你倒是慈悲為懷,無妨睜大眼看看,那伉儷倆是如何妨你的。”
上前拱手作揖稟問:“二夫人本日怎得空來?委實不剛巧,周將軍和夫人剛乘馬車去闤闠。”
胡忌神情略含疏離,帶著股子不成違背的傲勁:“軍中規律嚴明,上趟子已被罰過,再不敢懶惰,請二夫人莫要難堪鄙人。”
朝小嬋手裡食籃呶呶:“這是府裡特地熬的鮮雞湯,擺了些蕈子,特帶來給大夫人滋補身子的,是我的一點情意,費事軍爺幫由轉交!
曹鳳華身子一顫,有股子涼意順著脊背攀爬,那藥包兒被她攥進掌心,竟是沉甸甸的重。
曹鳳華抬手撫被風吹得微亂髮鬢,和顏悅色開口道:“早想著要來給大夫人存候,又怕惹她煩惱,掙紮了數日,今纔敢壯著膽量來,卻又撲個空。”頓了頓:“瞧我這老是不得當的運氣,怪得總惹人不待見。”
光陰如水流淌,她好似還在榆林鎮冰天雪地,怎俄然間,腐敗雨已過,哪哪都是和靄烘晴。
“不要臉皮,有人在看呢!”叱聲若隱似無,粗嘎低笑,車伕精氣神足的“駕”長甩一鞭,車輪軲轤軲轤上得官道,漸行漸遠。
曹鳳華頓住不語,旁丫環小嬋沉下臉:“這位軍爺好生胡塗,我家夫人豈是閒雜人等,周將軍要曉得你這般,定治你的罪不成。”
胡忌撓撓頭,眼裡皆是戀慕之意,突得瞄到春紫捧著銅盆熱水,低垂首漸漸朝營帳走,穿了身淺綠衣裳,腰身搖得像條嫩柳枝兒。
曹鳳華由著他密切奉迎,神魂一陣恍忽,待她復甦過來,卻見嬤嬤已抱著威寶回身朝營帳而去,威寶哇得哭了,朝她用力抻著小胖胳膊,討著要抱。
見胡忌年青麵龐訥訥,並不是個能言善道的,有些無趣,目光穿過他的肩膀,卻瞥見一個嬤嬤,手裡抱著個胖嘟嘟小子,正在四周溜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