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言不發的衛離哥哥後,心底俄然湧起很多舊事,問道:“衛離哥哥可有甚麼要叮囑清兒的麼?”
衛離哥哥聽了以後,低下頭,複又抬起,對我笑:“表哥很為你高興。但也要叮囑你,登高易跌重。皇上現在固然寵嬖你,但僅憑寵嬖安身,並不結壯。你如此聰明,細想便知。另有就是……”
外祖母攥著我另一隻手,始終不肯鬆開,對世人道:“我可傳聞了,阿誰皇貴妃但是狠角色,清兒啊,你入宮以後,萬不成與她作對,你得學會自保啊!”
鳳冠霞帔金繡光輝,裙尾逶迤在地。我曉得,入了這道宮門,此生再走不出去了,以是每落一步,都格外用力,以此記念我曾作為方華清的那些光陰。我端方身姿,臂上一對兒小巧玉環熠熠生輝,當年花奴捧了這一對玉鐲,格外珍惜的奉給我,我嘭得一聲重重的把它合上,我竟不知當時的阿誰聲音如此深切的留在了我的腦海裡,事到現在,更加的清楚起來。
我來不及從她們的眼神中看望出任何被光陰和紫禁城埋葬的奧妙,便已走至殿前。我跪在皇上身前,朗聲道:“臣妾李婉兮,拜見皇上皇後,恭祝皇上皇後,聖體安康,福澤萬年。”
他說,他在陳府第一天見到我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句詩——有美一人,清揚婉兮。相逢相遇,適我願兮。
入宮的前一日,皇上暗中將我送回陳府探親。再見親人,我喜極而泣,隻可惜炤兒早已回到桐城,不能與我相見,但得知我有身生子即將入宮,家中寫來手劄,叮嚀了我諸多事件。
他說,我昂首的那一刹時,那一雙小鹿般清澈的眼睛便深深地吸住了他,叫他再難以自拔。
皇上看過奏疏後,隻挑了挑眉,道:“中書令這個老狐狸,還真是為太子操碎了心啊。疇前催著朕,要先立恭妃為貴妃,厥後又結合其他大臣逼迫朕立常洛為太子。”
我踏上玉階,皇上和眾妃的麵龐已然清楚。如許的一群陌生之人,將是我今後長年的相伴、相爭、相鬥的人了。那些錦衣華服之下,袒護著的不知是甚麼樣的民氣。我看到皇上擺佈之人,雖眼角眉梢能略微看出光陰的陳跡,但皆保養恰當,仍舊明豔動聽。隻是二人穿著服飾一樣富麗,若非意味身份的九頭鳳簪和正明黃色的吉服,竟叫我難以辨認誰是皇後,誰是皇貴妃。
綺姐姐拉著我的手,說道:“皇上要立你為順妃,宮中嬪妃未幾,這個位份倒也不算低,上頭,也就是皇後和鄭皇貴妃。”
皇上並冇起狐疑,動了動,冷哼一聲對我道:“太子結黨營私,朝中大半的文武大臣為他說話,若非如此,當年的太子之位如何能夠是他的?朕堂堂一個天子,連後宮、東宮的廢立之事都做不了主,這個大明還是朕的大明麼?恐怕早已經成了太子的大瞭然!你說朕還要如何恩寵他們母子?”
我伏地叩首:“臣妾李氏接旨,吾皇萬歲萬歲千萬歲。”
和兒已經出嫁了,傳聞父親給她的陪嫁也不亞於當年姐姐出府的陪嫁。桐城的百姓隻道方家嫡出二蜜斯與姚家公子喜結姻親,是個不成多得的良緣。
萬曆三十二年。這一年,我十七歲,誕育八皇子朱常溥,我方一入宮,便是妃位。皇上為我賜名李婉兮,冒充順天府人富商李甲之女,捏造戶籍,遣定國公世子為冊封使,以皇貴妃鹵薄儀仗的範圍,迎我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