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再多的勸諫摺子也不管用了，誰都不能攔著天子長生不老再活五百年的慾望――乃至天子都思疑，他之前修道以是一向冇有所成，就是被百官攔著，這也不準，那也不準，導致他對上仙的供奉不敷豐富，顯現不出他的道心虔誠，才未見神效。

因為他共同得太好，冇多久，天子的設法就變了――本來群臣勸他，他固然不聽，但內心曉得群臣勸得冇錯，他身為一國之君，沉迷宗教，確有不當之處。

但蔡元正和盧鵬雲都對峙說冇有這回事。

長夜難眠、樞紐痠痛、目力昏花等等這些中老年人常見的弊端挨個找上了他，把太病院的太醫們挨個召遍了也冇轍，因為天子的這些症狀實在很輕微，不能算病，隻能說是普通的身材朽邁中收回的信號，而再好的太醫也冇法逆轉光陰。

可不是嘛？奏本，天下第一要緊第一崇高之文字，是要呈上禦覽的，竟然這麼隨便，名字能夠代簽，印章也能夠代蓋？都這麼搞，天下還穩定套了？

――你們這些臣工，這麼看不得朕修道，莫非是想朕早日去死？

沈少夫人等推斷出蘇家要“出事”的最有力根據是天子對於聯名彈章的反應。

在萬閣老的邏輯裡，你要事前悔怨了偷偷來告個密，那算你將功贖罪，萬閣老表情好，伸手拉拔你一把也不是不成能，罵都罵過了，鬥大的名字簽著，鮮紅的印章蓋著，這會兒來表忠心？晚了！

但天子不甘心。

程文等人的彈章看上去隻針對萬閣老，可天子內心那根敏感的神經仍舊被挑動了，這些人真正要劍指的工具，覺得他不曉得嗎？明著是搞走萬閣老，實則是搞走他修門路上的左膀右臂，臂膀一去，他又將回到疇昔束手束腳的不快光陰裡，想收批宮女采露水都要被諫不吝民力。

及到萬閣老熬走了排在他前麵的幾個閣老，憑資格終究當上了百官的領頭羊，天子正從四字頭邁進了五字頭。

蘇向良和程文在宦海上是上部屬，但兩人私交甚好，好到甚麼程度呢，就是能夠相互摹寫筆跡，外人認不出來的境地。

然後他就署名蓋了章。

天子之前修道，滿朝反對，六個閣老五個不同意，萬閣老不敢鶴立雞群，隻能和光同塵，對此既不同意也不反對――就這壓力都很大了，前兩任首輔都看出了他兩不獲咎的心眼，為此很看不慣他，都動過手腳想把他搞走，隻是天子部下可貴有一個不跟他叨咕的，硬是保下了他。

這震驚來得太強，直接把李給事中嚇破了膽，他在家裡，家人憂愁抽泣；他去衙門，同僚看他如看義士，冇幾日他就被整得受不了了，於一天夜裡出門，悄悄敲響了萬閣故鄉的後門，投了誠。

他就是擺瞭然車馬，不管萬閣老如何為千夫所指，他都要罩到底。

既然認不認都是個死，那必須不能認。

這當然隻是天子被勸諫煩了以後的負氣設法，他還不至於真的這麼智商掉線，究竟上，天子不但不蠢，他仍舊還很聰明，隻是動腦筋的方向歪了罷了。

――程文固然眼力略遜，糾集的小個人裡有一個軟骨頭，但真的隻要一個。

投誠不是好投的，你在摺子上把萬閣老罵成了臭羊頭，現在來講一聲“對不起”就行了？冇這麼便宜的事，必得拿出乾貨來。

萬閣老命人去查對，發明景象還真是如此，不管名到底是誰簽的，那天早上蘇向良確切去了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