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聞聲吃緊從閣房出來，嗬叱他道：“你這個不孝子，這個時候做這副模樣給誰看？你母妃病重想見你的時候，你人在那邊？”

“對，我有你們。”劉奭的眼裡俄然多了些明朗，淡淡的笑容如同清冽的輕風般在嘴角緩緩泛動，他繞到王政君身前，拿起木梳低聲說：“來，我為你梳髮。”

劉驁很聽話，拉著王政君的手乖乖地就走到床前。王政君笑著將他抱到床上，他本身也很快地就鑽進了被窩裡。王政君替他蓋好被子，他兩隻眼睛卻睜得圓圓的，一眨一眨，像是帶著鎮靜的淺笑：“母妃，快講，驁兒會好好聽的。”

“你給朕在你母妃靈前好好檢驗！”皇上滿臉肝火，他撐起家體站起，猛地甩袖拜彆，留下惶恐的宮人麵麵相覷。

張婕妤逝去的動靜傳出，淮陽王便快馬加鞭地趕回了宮中。但是，他見到的隻是沉寂哀痛的靈堂。紅色的花清冷地開遍每個角落，那慘白的光也如同淡薄的白霧般寥寥地散開著。靈堂周遭扭轉著淒冷的風，吹得紅色的絲布緩緩飄蕩。那白得如霜的畫麵也將劉欽的臉映得暗澹，他帶著芷冉出來，雙腳顫抖得不知如何行走。

淮陽王劉欽淚水在眼中打轉，卻一向啞忍著不肯流下來。他沉默了好久，終是忍不住哀傷地喊道：“母妃，兒臣不孝，兒臣來晚了，來晚了……”

“殿下不也是麼？”王政君梳著髮絲，低垂視線說得溫和。她低頭悄悄一瞥，鏡中彎身站著的劉奭溫雅如昔，隻是，他的臉上也閃現著哀傷。

“驁兒是在等母妃嗎？”王政君笑意淡淡，愛昵地撫摩著劉驁的臉。

劉奭眸光一暗，沉沉地說：“我是在為淮陽王難過。他自小豁達，也一向是個溫朗的性子，我從未見他像本日這般悲傷過。”

“但是你……”芷冉難過，想要陪在他身邊。

天氣漸晚，烏黑的天幕卻隻見一輪殘破的明月。它彎彎的，如同一把鋒利而刺眼的鐮刀，猖獗地在劉欽心口劃下深深的痕。

“啊——”劉欽一陣哀思的吼怒，長劍便直直地插到了圓柱上。他額頭緊皺，凝麵如霜，現在，他是多麼地恨本身。

“殿下！”王政君用手指堵住了劉奭的嘴，隻悄悄倚在他懷裡，“隻要殿下是高興的，嬪妾就不會難過。殿下不消感覺虧欠嬪妾。”

“這不關你的事！”劉欽神情倦怠，倒是死力反對，母妃的死他隻會怪他本身。停頓了一會兒，他瞥向她，“夜太涼，你先回房歇息吧，我想單獨陪母妃一會兒。”

“那就好。”劉奭拉王政君站起，順勢將她攬入懷中，“曉得嗎？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難過。那樣，我會感覺本身……”

“現在是生他養他的母妃，他縱便是再固執的人，也還是會落淚的。”王政君擱下梳子，眼底疏影重重。是啊，她也是第一次見淮陽王如此，那麼悲傷，那麼悔怨。此時現在，誰的內心又是好受的呢？縱便之前與張婕妤有過不快，現在不也煙消雲散了麼？

劉奭的手長年操琴，手指便非常纖長，他撩過王政君的髮絲，指尖帶著輕微的熱意。她的髮絲在他手中緩緩盤下，如同傾瀉的絲綢，光彩如絲。

王政君悄悄拍著劉驁的身子，講著故事哄他入眠，他也似一個門生般聽得分外出神，半響以後，他非常當真地看著王政君說：“母妃，驁兒今後也會乖，也會很聽母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