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抖著，幾個宮女扶著她便往內裡走。更多的宮女則往屋裡進，幾個年紀大的捧著喪服往裡送。琉璃回著頭，隻覺那一排宮女一一列隊而進，彷彿是何時何時見過的某種場景，但是卻不管如何都想不起來。

“夫人！”

賀夫人躺要床上，在燈下一臉的焦黃。人已瘦得不成模樣，再不見了疇前的溫婉清麗。

她卻從未想到，這婚事，竟然是他本身親口求來的。

這一晚歸去，公主府又是一番人仰馬翻。都曉得琉璃身子不好，雲裳忙著去熬湯，聶阿姆要燒水為琉璃泡個熱水澡，青萍急著去將被子熱熱地烘被起來。但是琉璃守著炭盆，睜眼閉眼都是賀夫人瞪著大眼的一張枯瘦的臉，彷彿對她有怨，又彷彿對她有求。

雲裳退了，琉璃才又問道：“賀夫人，對我有怨。”

賀夫人儘力吸了一口氣，艱钜地將話送出來：“阿舒活潑似你……我聰明似你……卻都不是你……”

李蓋看琉璃慌鎮靜張的模樣，一語不發地起來為她穿衣，最後厚厚地拿狐裘將她裹了，才帶著她出門。

便曉得元韜也在。

李蓋擔憂琉璃，辭了元韜便帶琉璃一同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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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內心難過起來，進門的一刻，忍不住轉頭，看看來的時路，不知是不是錯覺，隻感覺遠處的昏暗裡，有種深不及思的清寂落寞濃得化不開去。

琉璃內心正冇底。她與賀夫人疇前見過幾次麵，印像頗好，也算熟悉，乾係算不錯，但是至好老友實在是談不上，賀夫人這個時候竟然想見的是她，讓她有些奇特。

賀夫人枯細的手腕動了動，終究冇有抬起來。但是這個行動倒是耗了她極大的力量，讓她深深地喘起來。撥出來的氣很大口，吸出來卻彷彿很吃力。

琉璃被她的模樣嚇到了，大駭，倉猝轉頭，衝內裡喊：“來人！快來人！”

賀夫人盯著琉璃：“我的晃兒……他最聽你……”

李蓋上前一步，接過琉璃，摸著琉璃的手，介麵說道：“她是著了冷。想來室內溫熱，在內裡出了汗，出來被冷風打了。”

元韜一聽，順手解了身上的大氅，劈麵向琉璃罩過來。對李蓋說道：“你這便陪她歸去！她再病一場，這身子便是好不得了！”

蹲了蹲身子，算是見禮，然後趨前兩步。

“先帝生母劉皇後被賜死時，先帝已知人事，哀痛難奈，不能矜持。先帝厥後常常提及，都哀痛不已。皇上生母密皇後死時，皇上年紀尚虛，華陰公主已知人事，沉默寡言，脾氣荏弱。大皇子尚未知事，且賀夫人乃是病死，而非賜死，今後想來，內心會好受些。”

琉璃腦筋已有些癡鈍，還未反應過來，一個宮女慌地一跪：“賀夫人還未嚥氣，公主想是嚇到了。”

琉璃聽到有宮女小聲翼翼地稟報，彷彿是在喚醒甜睡的人，也彷彿是怕驚了微虛的氣味。

李蓋守著她，見她隻是不住顫栗，最後將她抱在懷裡。

如許想著，車已經策動起來。夜裡的街道空無一人，自是溫馨，琉璃在車內隻聽著車輪轆轆地響，陪著李蓋座下軟皮包的馬蹄飛踏。固然聲音不算大，但是在寂寂的夜裡還是傳了很遠。

賀夫人的宮裡四周都亮著燈火，一個個宮女沉默垂目，一臉莊嚴，在夜色裡透出了深深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