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檀生出嫁那日,揪著喜帕,哭得不能自已。
那她是善妒好強了?也一定,她和袁修做了一年的恩愛伉儷,以後的兩年,同袁修恩愛的便換了人,年年換,月月換。袁修好美色,和房裡的丫環都愛過一場,和巷子裡風味的婦人們也譜出幾曲悲歡戀歌,不算日日做新郎,卻也差不離了。對此,她未置一言,乃至幫手諱飾。
都梁山中煙霧環抱,其山高聳聳峙,其水行波漪綠。山中藏小觀,名曰東嶽觀,鴻鈞捲菸衝碧霄,山腰有石皆書草,這是淮安府內極清雅的一個去處。
這是李氏的原話。
“不然都可惜了那丫頭獨一拿得脫手的那張臉。”
第一章舊事(一)
是她運道不好,明媒正娶嫁進門也能落個伶仃的了局。
倒不是因為甚麼。
李氏畢竟是搏到了。
現現在大昭朝流行玄門,昭德帝推許拜一道人,自封九清先聖,設祭台、拜陣法、煉丹丸。
入了道的貴家太太還儲存著昔日的風俗,洗件大衣裳賞點兒炭火用,劈半天柴火就多給三個饅頭,再風雅點兒的,抄一本五百頁厚的經籍能得個一小盅豬油。
可趙檀生想了好久,也冇想明白,她到底犯了甚麼錯。
冬去春來,長河星天。
永寧侯府的世子袁修愛美人。廟會裡隔著幔帳,瞥見了她的側臉後便茶飯不思,日夜馳念。永寧侯夫人被纏得冇體例,遞出話來想納檀生當個貴妾,李氏當然歡暢――一個四品文官家的侄女當侯府世子的貴妾,的確是天作之合,冇有更合適的了!
同時,這也是直隸裡的貴家太太、奶奶們犯了錯處的首選佳地。
趙顯便惹不得這李氏,內宅裡頭李氏說了算,老太太都靠邊站。可何如這李氏口甜心苦,對她這個大伯的女兒雖也當主子在養,可主子裡也要分個三六九等,她便是最劣等的那一份。待得快說親了,更恨不得密碼標價標個好代價,養了這麼多年總算要物儘其用為趙顯搏一門攀得上的婚事。
她是禍亂內宅了?也冇有,她趙檀生行得端坐得正,連見個自家陪房也要袁家的仆婦都在場。
她一早就想好了,若當時候她變了鬼,第一個去嚇的就是袁修,嚇死那龜孫!
直說趙顯,在這件事上,待她是有至心的。
然後她就換上了道袍,口裡唱的是沖虛真經,頭上簪的是混元髻,足上踏的是十方鞋,今後一彆塵凡,現在已是第六個年初。
待夜黑風高,她留了一封遺書給叔父趙顯,一頭栽進湖裡,夏季嗬氣成冰,湖水浸得五臟六腑冷疼,骨頭髮涼,連帶滿身的血液都幾欲凝固。
到底冇如願。
那是趙顯能拿出來的最大最好的籌馬了。
紅杏出牆,不順父母,反綱亂家,不安於室….
趙檀生莫名投了女冠的眼,得了她的照拂,日子也算過得去。待有人來東嶽觀卜卦,檀生跟在正覺女冠身後掌上三兩眼,說上兩三句,靠自個兒掙了幾枚香油錢,
總比啥也冇有強。
就算磕八百八十八個響頭也換不回一件厚襖子呀!
人當然被救了返來,趙顯肝火攻心,扇了李氏一巴掌後,單獨前去永寧侯府密查真假,用江西鹽運使司運副的肥差換得趙檀生明媒正娶嫁進了袁家。
她本是從四品按察使參議趙顯的侄女,老子娘死得早,十二歲就跟著趙家這當官的叔父討餬口,算是寄人籬下。叔母李氏出身高,是刑部左侍郎嫡長女,老泰山提攜著鄉紳出身的半子趙顯一起當到按察使左參議,刑部和按察使也算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