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陪我將這宴赴了,入宮今後就在我宮裡頭服侍罷。”李娥姿用眼角瞥著她斑斕的麵貌,意味深長道,“放聰明些,既然你已是十一郎的人了,就莫要有那些不該有的心機,不然我可也護不住你。”
說完,她也不等馮小憐應對,便喚了一個名叫阿梅的婢女出去,帶她下去換衣裳。
馮小憐唉聲感喟地換上了宮中婢女的衣裳,藕荷色短襦及白練裙,腰間繫素色帛帶,連鞋襪小衣都籌辦得妥妥鐺鐺,整套衣裳雖素淨不惹人重視,從寬廣超脫的袖口卻看出,這是宮中不消做雜役的女官纔會穿的服飾。
昆明池三百五十二頃,浮光躍金的碧波之上,一艘船首雕著金龍的樓船緩緩駛了過來,張鳳蓋、建華旗、作濯歌,伴跟著恢弘的鼓吹華樂,旗號獵獵翻飛,從湖麵上乳紅色的水霧中垂垂閃現出了高達十餘丈的英姿,像是一座蓬萊的海上仙山般從昆明池的波光中巍然升起。
……
宴席即開,此時的寂靜隻是等候帝王常例的收場白,宇文邕冇有如南朝時幾位骨子裡極風雅的君主般文采斐然地作上一賦,也冇有似上一個被宰掉的孝文帝般表示出勵精圖治的氣勢,隻是平高山舉杯,說話。
持重的宴席,七寶燈樹的敞亮燭火煌然刺眼,而統統目光或是龐大或是隱含輕視投向的方向,是那位跽坐在上首中心,一襲玄色繡著五爪金龍大袖衫的年青君王。
何泉倉猝記下,半晌後遊移問道:“陛下,最後一句……是不是不要加比較好?”
嗚呼!哀哉……
“本日無需拘束,不分君臣,當作是自家飲宴便好。”
龍首舟極大,女眷在偏殿飲宴,世家郡望在一層,而二層的主殿之上,則是真正天子宴群臣之處,能入主殿飲宴的,就算不是八大柱國、十二大將軍,其權勢亦不遠矣。
馮小憐感覺這個淑妃娘娘真是讓人摸不著腦筋,不過她能發覺到李娥姿對她冇有歹意,隻是想到此後無趣而無趣並且無趣的宮女餬口,不由有些愁悶。
這卻隻是正月整天那富麗畫卷中的一角,本日昆明池的宴席纔是濃墨重彩之處。
“淑妃娘娘……?”馮小憐見美婦人如西子捧心狀自顧自地哀慼,不由驚詫。
……
這是天子的龍首舟,大宴群臣之舟。
兜兜轉轉,從百裡酒坊的孤女,到衛國公的家伎,再到販子裡的餅娘子,一轉眼,她又要開端跳進後-宮這不亞於朝堂的醃?染缸裡了……短短幾個月,她的人生恐怕用大起大落來描述都顯得不敷跌宕起伏,比起她上回編的阿誰“烙得一手好餅”的小妾曆險記都要蕩氣迴腸很多……這莫非就是她忽悠人的報應?
天子請這些世家郡望來赴宴,天然不是真的想宴客用飯,隻是想看一下誰會來、誰不會來罷了,這類行動在陳腐的天朝文明頂用兩個字便能夠簡練地概括: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