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心中嘲笑，暗道費了這麼多口舌，正戲終究來了，且看她要耍甚麼把戲，回過甚冷冷道，“說。”

高緯神采已經有些烏青，手中攥緊，眼眸中儘是難以禁止的殺機，隻是他本就不是長於回嘴辯論之人，不然也不會給群臣落下怯懦少語的印象，心中雖已殺意盪漾，卻隻是從喉中擠出有些變了調的聲音，“好，好一個落雕都督――”

雨水落在傘麵上，順著傘骨落了下來，化作水簾掩蔽了視野，六合一片昏黃清冷中，他瞥見那少女一雙眼眸望著他，彷彿透過他看到了極其悠遠的事物，顯得令人捉摸不透。

斛律光心中嘲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淡然回絕道。“不必了，淑妃請回罷。”

久久。上都城冇有答覆。

“斛律將軍，小憐另有一事不解，望將軍解惑。”

高緯卻看也不看。語氣有些古怪，“如有奏本，當在朝會上呈，斛律將軍入宮親身來找朕，想必是甚麼了不得大事吧？”

滿園的花草在蕭瑟大雨當中，寥完工泥，這個預示著有甚麼必定殘落的春季，終究到來。

在雨幕中，他撐著傘乾脆利落地回身拜彆，脊背挺直，法度淩厲。

不是隻知邀寵的狐媚子，貳心中卻更是感覺生厭。語氣峻厲道，“你既然曉得百姓之苦，就更不該放縱君上聲色犬馬，整天玩樂！”

這是在摸索他對陛下的態度麼？此時該說的標準答案，應當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罷？斛律光嘴角一勾，目光如同利劍般冷冽，“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我的答覆，不知淑妃可對勁？”

“斛律將軍請留步。”

正要說下去，俄然覺到手上一熱，馮小憐悄悄握住他的手，朝他柔聲道，“彆活力。”

這話說得極重，幾近就差冇有指著高緯的鼻子罵了，高緯的神采也有些丟臉，“斛律大將軍是在經驗朕？”

這就是阿誰紅顏禍水？斛律光的目光一凜，壓根冇有接她的禮，隻是心中嘲笑，朝著高緯抱了抱拳，嚴厲道：“陛下，後宮不得乾政，更罔論帶妃子訪問朝臣，共處一室，還望陛下莫要沉淪女色，荒廢朝政。”

斛律光走進正殿來，躬身一拜，他已經是五十七歲的人了，說話卻仍然聲若洪鐘，行動間龍行虎步，身板像是熊似的結實，冠服一絲不苟，令人一見便感覺威風凜冽，心生敬意。

斛律光，字明月。

……

就在這時，上首俄然傳來了低低的笑聲，“斛律將軍，抬開端看看。”

斛律光早就推測如許的成果，毫不動容，隻是冷冷看了上首的馮小憐一眼，然後也回身拜彆。

但是馮小憐卻彷彿被狗血淋頭一通訓的人不是她一樣，涓滴冇有慚愧或是憤怒，隻是看了看天氣，自顧自將傘再往前遞出幾分，淺笑道：“將軍清譽，不宜與後宮女眷久談，請將軍接傘。”

……

“斛律將軍不必多禮。”淡淡的聲音從上首傳來，“不知本日入宮。有何要事？”

常言“人無完人”，但是斛律明月卻以如此強勢刺眼的功勞奉告統統人，他就是完人――樸直忠耿，百戰百勝！隻要他在這齊國一日，齊國就永久固若金湯，永無內亂之憂！

斛律光一愣，不知天子言下何意，但還是抬起了眼。

馮小憐看著大雨當中老將軍的背影，輕聲道，“惟草木之寥落兮，恐……將軍之遲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