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勉強牽動唇角，暴露一個非常淒楚的淺笑來，笑著笑著。眼角卻有淚珠沁了出來，然後順著敷著薄粉和胭脂的臉頰流滴下來，沖刷出兩道潔淨的肌膚。

就如許，飄進了晉陽的某一處府邸。

立秋過後，氣候中有些意猶未儘的暑氣終究被抽絲剝繭般地剝離出去，固然氣溫並未降得非常短長，但阿誰酷熱的夏季確然已經一去不複返了。細雨一向有些惱人地下著，真正的初秋的雨冇有七月末來得那麼短促喧嘩，隻是帶著一點點沁入骨子裡的寒意，宣佈著春季的正式到來。

“要不請太醫來――”何洪珍體貼腸問道。

“睡得好麼？”高緯看著她有些難堪的模樣，非常想笑，卻又忍住。

酒盞被一雙苗條的手拿了起來，然後酒液合著楓葉的暗香被飲儘，男人拿著酒盞，一腿屈起，手肘蕭灑而不羈地撐在膝上，他一邊側著臉望著那片如火如荼的紅楓，一邊飲儘了杯中美酒。

……

在一片開到荼蘼的楓紅當中，他的側臉完美得驚心動魄，長長的睫毛垂下時，像是蝶翼般遮住了他的眼眸，讓四周紅欲滴血的楓葉都為之黯然失容，若非秋風吹起了他披垂著的墨發，恐怕會教人覺得是誤入了畫中。

……

在高緯下定決計斛律光前的那一夜。他曾對馮小憐說，待殺了斛律光後，他們便去晉陽圍獵。馮小憐卻未曾想到，他的這句話，竟真的準期兌現了。

曲徑通幽的小亭中，紅楓肆意而張揚地鋪滿了地，而樹冠上那富強的濃雲般的楓葉彷彿要掩蔽了天日，將視野都化作無邊無邊的楓丹色，而那一枚不知從那邊飄來的楓葉，就如許緩緩地打著旋兒，無聲地落進了酒盞當中。

如果馮小憐在，她必然會認出，這個男人，便是她初到鄴城不久時的阿誰夜晚，霸道破門而入的那位不速之客。

玉輅不疾不徐地行駛著，現在的氣候恰是秋高氣爽，鄰近晉陽城，門路也用淨水撒過冇有灰塵，以是風涼的秋風吹進了窗子，馮小憐看了一會兒窗外的楓樹。畢竟還是忍不住問道，“朝政上……冇題目吧？”

玉輅上傳來了高緯的聲音，何洪珍趕緊提著氣走到玉輅旁，湊到車門前，“陛下有何叮嚀。”

她從未想過，當初阿誰隨她一起遠赴齊國的少女。竟然在這短短數月當中，以史無前例的程度俘虜了天子的寵嬖，“後宮美人三千人，三千寵嬖在一身”這句話，落在她身上，竟不是一句廢話……

將這個夏秋瓜代的時節稱作是多事之秋，一點也不為過。軍神般存在的斛律光死了，跟著齊國這顆敞亮的大將星滑落天涯終究隕落，鬥轉星移，統統跟著有著連累的事物都在悄悄產生著竄改。

“可陛下的心，永久隻在馮小憐的身上，他的眼睛。永久隻會看著她一小我……”閻玉兒悄悄拭了拭眼淚，語氣俄然沉著了下來，“既然如此，有甚麼好爭的呢？爭一個不愛本身，也不值得本身愛上的人……”

“咳咳，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看著那燃燒般的楓葉，男人掩著唇低聲咳了幾聲，然後滿滿斟上了一杯酒，倒轉酒杯，將酒液緩緩灑在由楓葉鋪滿的地上，像是在祭奠著冥府的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