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聽衛恒派來送我的親隨說過，他有聞雞起舞的風俗，便趁著母親她們還未起家，拎著食盒，偷偷出了院門，朝東走去。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姨母本來嫁給宛城太守何濟，剛生了一子尚不滿週歲，便死了夫君，而後便一向守寡，並不再嫁。不想獨子何彥五歲時，衛疇攻破宛城，繼任的宛城太守——何濟之弟何淮怕被衛疇屠城，知其素好美婦人，便投其所好，半點也冇躊躇地就將本身的嫂子獻給了衛疇。

嫂嫂帶著母親和幼弟甄岩避禍，半路上被黑山賊人追上，目睹不敵，就要落入賊手，幸虧碰到衛氏的救兵，這才死裡逃生，化險為夷，被接到了衛府住下。

當我再醒來時，已在一輛馬車上，還是一身陳舊衣衫，滿麵泥灰，而他已不見了蹤跡。

除了那一個冰冷的眼神，他連一個字都冇有同我說。

我在心底默唸著他的名字，感覺甜美而又哀傷。

我立在姨母身後，感遭到他望過來的目光，想要看他，卻又不敢看他。

可他又為何會派他的親隨護送於我？

隻怕在貳內心，隻當我是個普淺顯通的避禍百姓，是個滿麵黑灰，跟隻泥猴兒一樣的鄉野少年。

他是我姨母杜夫人給衛疇所生的第一個兒子，小我三歲，小衛恒八歲。自我到了衛府以後，待我最是靠近。

那親隨說他有軍令在身，即便有傷在身，也仍須征討賊兵。同他這一彆，更不知何日才氣再得相見。

本來當日靠著洛城百姓互助，嫂嫂帶著母親和幼弟甄岩從賊人手中逃出，因再無處可去，隻獲得許都來投奔我姨母杜夫人。

“彆再哭了……”

有其子必有其父，子承父業，彆說殺儘程氏族人，便是屠了這鄴城，他衛恒又有甚麼不敢的呢？

可厥後，我才曉得，我原覺得的天公作美，實在是老天跟我開的一個打趣。

我的耳邊再次反響起這句話，一樣的四個字，一樣的沙啞嗓音，但是說話人的語氣和五年前比擬，卻已是大相徑庭。

我本覺得那一隊兵士會將我同其他流亡的百姓一道，護送到離洛城較近的陽城。卻不想，在我們到了陽城以後，那隊兵士持續護送我朝東南邊向而行。

前後屠了柳城、彭城、傅陽、渠城、睢陵、夏丘、河池等數個郡縣。此中隻彭城一處，就死者萬數，泗水為之不流。

他的眼裡，冇有我希翼的冷傲歡樂，有的……隻是冷酷和討厭。

他竟然將我安設到他的家中？

他欣喜我說，沿途他都已留下暗號，最多不過半天，他的部屬必然會找到他，到時我就不消擔憂他的傷勢，也不消擔憂本身不會生火……

他俄然丟下這一句，肝火沖沖的回身拜彆。

直到姨母跟他提及我的時候，我才大著膽量抬起眼來朝他看去。

為甚麼？

他說他會把我送到一個安然的處所，替我找尋失散的家人，必然會讓我們團聚……

我這才曉得，本來他當日對我的那些承諾，竟不是為了安撫我而隨口一說，而他所說的安然的處所，竟是他的家——許都的司空府。

當我是一個臉上塗滿了泥灰的泥猴兒時，他待我如春日暖陽；而當我換回女裝，大家都讚歎於我的仙顏時，他看向我的目光卻冷如夏季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