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叢柳中,穿出幾輛牛車,一色的魯西牛。車伕不斷的呼喊,鞭揚得很高,牛車行的極是顛簸,可彷彿有人還在車中催促,牛車行得更急。
劉濃痛肝大呼,撲向前,一個趔趄,腳下木屐一聲脆響,斷了;而他則麵前一黑,仰倒在撲上來的李催懷中。
馬固然未幾,隻要五十匹,但頓時的騎士,俱是腰懸長刀,身披堅甲,麵上的神采亦是剛毅。騎士列侍於車隊兩側,分前中後三段相護。車隊以後,疾行著數百名健仆,雖未著甲,可亦都手按長刀,是武曲。
抽泣……
劉濃嘴角挑了挑,來福所言非虛,剋日他在東樓學習世叔所贈經籍;正在通背論語,語句頗是生澀難懂,有些憋悶,便想著出來踩踩青、散散心。誰知剛走到這小亭中,對著山下吼了兩聲,不但嚇跑了一山的鳥,還引來了一個士族老翁。一語不發,贈琴便走。
辯白著來福的嘴唇,他最後的一點但願,泡湯。
華線垂垂浮入視野,是一多量的儒服高冠,亦有身著朝服者。搶先一人,三十6、七年紀,濃眉闊臉,滿臉笑意。七尺身軀,與彆人裝束分歧,未著朝服亦不是儒裝,頭頂玉冠,身披一件赤氅,隨其法度的疾緩,氅尾皺展、冉展。腰間,帶劍!
怕至死矣!世叔!
劉濃站在六角亭中,極目瞭望,將那如蟻而綿的車隊,一眼落儘。來福和李催站在身後,來福懷中抱著一把琴。琴身古樸如墨,摸著圓潤細滑,明顯常常得人操撫,應為保重之物。李催亦在一旁觀琴,他尚是頭一次親見小郎君得人送禮,心中微奇,低聲問道:“來福,剛纔的那位老者,你可認得?”
東麵而來的人,留步於坡底平坦之處,那赤氅男人按劍,頂風而笑,笑聲隨風徐滿。西頭的人在華袍男人的帶領下,疾步向前,徐下坡頂。
來福縱鞭一抽,青牛奮蹄。可牛不是馬,再如何催鞭,也快不到哪兒去,反倒把車內的劉濃顛得東倒西歪。
衛府門前冇有部曲,卻站著衛通和衛巡,他們臉上的神采,是悲淒的。絡繹不斷的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那是跟著王敦前來建鄴的大名士們,他們在明天,本來是想來此地,見地見地衛叔寶的風彩。但是……
聞言,老者側目,遙遙而望。不遠處,有一座小山,山勢不高,像個土包坡,青綠幽幽爬了滿山,山顛有一方角亭。在那亭中,模糊能瞥見一角白衣,有風徐來,白衣飄冉。老者笑道:“言之於心起,贈之於意起,何故畢竟矣。”
李催眉毛一揚,奇道:“你既不認得,那小郎君也不識咯。嗯,那老者也不以言語問明,如此好琴說贈就贈,真是個怪人!”
這時,兩方儒冠才相互扳話、寒喧,銜尾而隨。
“世叔!!!”
奔到近前。
咦!
這是甚麼色彩?
看到這裡,劉濃憋出了一聲大呼,渾身顫如鬥篩,站不住腳;靠著亭柱,身子又順著亭柱往下縮,眼淚直流。嚇得來福和李催大驚,不曉得小郎君剛纔還好好的,如何就俄然哭起來了!
來福揮了一下右手,滿不在乎的嘟嚷道:“有甚麼獵奇特的,咱家小郎君,往那兒一站哪,那就像個小神仙一樣。那老翁定是見了後,慕小郎君風韻不凡,一時心喜,以是送點東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