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剛起,庾琛自王導府上返來,臉上儘是憂色,命部曲將王導所贈之屏風抬至院後。一回身,發明本身的兒子,正在廊上等待。
有香風徐懷,衛夫人行到院中,撇了他一眼,回身進入屋內。
劉濃長身而起,朝著她深深一扣,緩緩退出屋內。一昂首,日頭正紅,看久了,晃得人有些暈眩。
悄悄的咳嗽聲,漸遠不成聞。
“叮,叮,咚,……”
庾亮奇道:“父親,衛氏所言為何?”
“衛氏!快快拿出去!”
庾亮笑答:“阿妹文君,自小便喜箏。景純兄亦是此道大師,如何,能夠入耳乎?”
唉!
庾亮冷冷一哼,佯怒道:“快快回屋去,好生習背,謹慎父親的竹節!如果再不通,慢說是父親,便是我,也會予以懲罰!”
衛玠放開他的手,抬起手掌放在麵前看,那手雖是通白,卻冇有光芒。伸開五指,把手前伸,伸到絕頂,擋著陽光。少傾,被那暖陽浸得有些睏乏,單獨一人走向月洞,將將跨身而出,又轉頭,笑道:“虎頭,我若歸,汝莫悲……”
屋內鋪著鳳葦蓆,脫屐而入內,衛夫人摒退女婢與健仆,隻餘二人對坐。劉濃稍稍傾右,看著案上的沉香不語。
年幼的大哭,年長的手足無措。
“哦!”
庾琛右手重拍著左手,眼底有慧芒正在思轉,很久,方纔說道:“王處仲軍陳豫章,已成虎勢,觀其作為,絕非人臣之相。司馬睿也知,何如他依靠王氏太重,不得不故作未知。危地矣,不成前去!”
“哦!”
衛玠道:“年幼之時,我曾問外舅,人,為甚麼要做夢?”
他身側之人恰是郭璞。
一曲終罷。
衛夫人一聲嘲笑打斷,斜目,怒道:“休得在我麵前作色,汝之心性,我豈不知?衛通之事,你不受財,便是以待本日吧。
庾亮大驚失容,急道:“景純兄,你前次不是說,安身中樞不擺盪,定有一場極貴嗎?怎地又要往北!”
劉濃默言。
“景純兄,景純兄!”
郭璞跨入屋內,坐好,品了一口茶,對那諦視著他的庾亮,說道:“元規,需得往北,繁華自來……”
“哈哈,抓住了!阿兄,快,快點!”
來人恰是庾亮,而這兩個孩童都是他的胞弟,深受父親寵嬖,是以整天溜狗捉鳥。因有外人在場,他不得不板起臉,訓道:“不得混鬨,條弟,你的論語,通背至何了?”
“外舅走後,說我必然會得不治之病。現在,也真應了!”
一陣清揚的箏音從後院飄出來,垂垂的飄滿人的思海,宛轉流連。郭璞捏動手中麈,滿臉含笑,似徘徊於此中。
“汝!!!”
往北,那也太傷害了,一雙眼睛猜疑的盯著郭璞。
“恰是!”
統統,都賴這郭璞多矣!
他方纔走到中庭,身後便傳來了庾亮吃緊的呼喊聲,木屐也踏得混亂不堪。頓住身子,冷聲道:“元規既然不信景純,景純留之何意?”
接帖一觀,麵色數變,沉默半晌不出聲。
“嗯!”
“妙哉!”
庾亮細細一思,眼睛越來越亮,答道:“文有王導以控中樞,武有王敦領將在外!莫非,景純兄是想我……”
庾亮深深一個長揖道:“景純兄……”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