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車當中,坐著衛玠。
近了,近了,萬眾失聲。
小男孩腦中一陣陣的暈眩,猛地一腳踩在侍從的腳背上,青衣侍從吃痛,箍著他的手微微一鬆。他趁著胸中多了一口氣,從速叫道:“快,快放開我,我快被你憋死了……”
“來福,感謝你!”小男孩定定的看著來福,聽著他亂七八糟的話語,曉得他是在提晨安撫本身,心中一陣陣的暖和,小身板兒卻越挺越直,眼神也更加果斷。
“你,你……”
這侍從的力量極大,一對鐵臂將小男孩箍得死緊,隻得一會,他便上氣不接下氣,想說話都說不出來。
詩經有雲:有匪君子,如切如蹉,如琢如磨。可便是這等詩句,也莫非儘他的風采。這般人物,本就是上天佳作,人間字句如何可得。正正應了宋玉的那一句: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
“那,阿誰叔寶,會乞貸給我們嗎?”來福再問,他已經和這小郎君一起拜訪過很多的大人物,可每次都會被趕出來,有些乾脆是見而不見。
這時,一陣秋風襲來,衛玠忍不住的掩手而咳,麵上紅暈至腮而層染。一挑眼,建鄴城已然在望。
看著那圍在城門口的人群,他唯有苦笑。王導給他安排如許便利圍觀的車,心機已明,便是想借他之名彰顯司馬睿的賢德。但是就算明知如此,又能如何,他雖出自王謝,但身逢亂世,統統都身不由已。他去豫章見過王敦,觀那王敦狼行虎步,恐是奸雄而非人臣。不得已,隻好來這建鄴城寄人籬下。
短短月旬,他已拜訪過很多南渡而來的江左新貴,這些人在北地時都與劉伶有舊,但是誰會把他一個小屁孩放在眼裡,吃儘了閉門羹。
來福道:“小郎君,實在來福感覺,自從小郎君跌倒以後,整小我,神也清了,眼也瞭然,這便是福分。可如果福分太多了,那就是禍氣。他如果再把我們趕出來,不乞貸也不借書,那說不定也是福分。”
恰是,你方看罷,我再來,雨露均沾嘛。
有了這些,他便能夠一步一步來,雇豪奴、建莊園、習詩書、養名譽、出將入相,打造出一個門閥世家來。沛郡劉氏,棄之便棄之,終有一日,讓其悔之晚矣。
“小郎君,小郎君。”
與此同時,在那長江邊上,有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男孩,正坐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發楞。他的眼神一會蒼茫,一會憂?,一會竟顯猙獰。跟著神采的竄改,兩隻小手在胸前,時爾虛張,時爾又緊緊的握成拳頭,有些狀若瘋魔。
小男孩聞言一笑,萬人空巷看殺衛玠,場麵當然浩大。不然,這當代第一美女人,豈不是浪得浮名。何況,在他的影象當中,曾於三五年前,見過那衛玠一麵,比後代的甚麼電影明星歌星強得不知多少。如果用四個字描述,那便是:渾然天成。
青衣侍從年約十五六歲,長得五大三粗,一臉的渾厚。方纔跳到石頭上,便一把抱住了他,大喊:“小郎君,你可彆想不開啊,夫人還病著,你但是她統統的希冀了。你若一走,那她如何活……”
一甩袍袖,回身進了城門,直直的朝著烏衣巷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