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至山陰。
嗯?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半炷香後。
綠蘿拍掌喜道:“小郎君,便是此詩!”
月色同輪,錢塘縣陳氏莊園。
來福跳下車,與大漢彙作一處,而後引著牛車駛向城南深處。
懶懶的伸展身軀,將書卷放於囊中,那一卷房中術,則被他不著陳跡的留在葛氏山院。入會稽學館,尚需考策論,自是不敢懶惰,便是前去途中亦捧卷不釋。雖隻是倉促閱得半卷,但足以見得葛洪這三十卷文章之厚重。非論是行文之章法,尚是此中關乎軍、吏以內容,細細閱之,皆對本身大有裨益。就連那滿卷的小楷,筆法亦是剛正不阿,足彰其人,令字醜的劉濃汗顏!
綠蘿眨了眨眼睛,小女孩亦跟著眨眼睛,四目一對,亦不知怎地,心中頓生柔嫩,淺著身子朝劉濃萬福,隨後看著小女孩,唇間爬動,欲言又止。
褚裒自是拍窗同意。
陣陣清冷之香隨風浸簾而入,劉濃自《軍書檄移章表箋記》中抬開端來,漫眼看向簾外,道旁兩側皆是紅黃簇蔟,花香濃而不膩,色采嬌而不豔,恰是夏末之景。
劉濃返身行向室中,行至一半,突地鼓起,側首問道:“詠何詩?”
褚裒目光凝於其上,暗自一陣思考,而後驀地驚醒,心道:然也,昔年周勰恰是亡於華亭劉氏之手!嗯,周氏真猖獗矣,怎可逆道義而行之!
“啪,啪!”
“撤刃!”
“瞻簀,褚裒幸與汝為友爾!”褚裒雙手挽茶,緩緩一飲。
劉濃側首瞄了一眼小女孩,笑道:“給她洗洗!”
綠蘿描著小郎君淺笑的臉,心中寸寸溫軟,柔聲道:“小郎君,要練字麼?”
綠蘿與墨璃自室中迎出來,瞅見小郎君身後跟著阿誰模樣凶惡的大漢,二人俱是微微一愣,腳步隨之一緩,連萬福也健忘了。
劉濃搖了點頭,灑然一笑,稍一振袍,隨後跨入室中,換得箭袍練劍。
房屋矮陋,門路坑坑窪窪積著汙水,四下俱是野鼠竄梭,渾然不俱來往人群。這裡是流民、雜役、草市會聚之地,便是在夜間亦到處可見插標賣首者、閒逛廝混者、呼喊叫賣者,間或有世家侍從穿行於此中,細心一陣遴選,淡然扔下一把錢,帶人而走。
牛車默行於繁華的錢塘城中,兩側燈火閃動如晝,時有絲竹之聲悄旋於耳。挑簾一觀,來往行人熙熙攘攘,三三兩兩相攜直入歌舞酒坊。
大漢張平……
“鏘鏘!”
人群隨其喝聲而散,四野歸靜。
少傾,毫筆頓停。
小女孩從人群裡鑽出來,約模七八歲,渾身臟兮兮的,隻餘兩隻眼睛敞亮透雪,瞅著大漢舔著嘴唇。待瞥見來福等人手中的刀劍,猛地往人群一縮,而後探出個頭,眨著眼睛,顯得極是獵奇。
小女孩抬起晶瑩似玉的麵龐,彎著星月之眼,靈巧的答道:“曲靜孌!我另有字呢……”
來福道:“小郎君,褚、孫倆位郎君來了!”
聞言,劉濃眉梢輕挑,嘴角緩緩浮起笑意,悄加一抹,淡聲道:“汝有恩於我,劉濃理應報之!我修書一封,汝可持之,攜人至華亭,統統自有人摒擋!”
當下,褚裒問及劉濃事情查對得如何;劉濃笑言已有端倪,葛侯將致信對方規勸。褚裒再問乃何人所為;劉濃言並無實證,隻是妄疑,是以不成行之於言。褚裒撫掌獎飾劉濃之風采,恰若古之君子矣!眼角卻於不經意間掠見案上一角閃現的錄籍:吳興周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