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
“咳!!”
“蹄它,蹄它……”
祖約奇道:“愛君,此乃何物?”
璿即,一抹勾指複起,似有伊人盛放於蓮,踩著月盤,婀娜起舞,含水明眸映鏡妝,盤曲纖腰半俺顏,繼而,挑指如戳珠,一縷一縷,江映月,月抱人,飛入月中悄不見,唯餘輕紗綿綿,杳然於飛,掛於九天之顛!
馬蹄雷震,劉濃引軍穿出桂叢,斜斜一眼,已然瞥見小山坡上的牛車、樹下的人,當即揚手勒馬。
“未至便好,若人已至,我何需前來?”
歌聲漫絮,乃楚地之風,其間內容,卻令馬背上的劉濃眯了眯眼,悄悄一抖馬韁,雪蹄淺踏,走向牛車。
冰冷的聲音砸出簾,祖約聞聲而驚,雙肩一顫,嘴角也不由一抖,頓得數息,緩緩回身,臉上已堆滿笑容,朝著挑簾而出的婦人,揖道:“愛君,但是有何不當?”
“仆嚨,仆嚨嚨……”
許氏道:“孔方兄矣!”
前簾斜挑,內裡踏出一人,此人乃是祖逖之弟祖延,臉孔與祖逖略有幾分類似,年五十有許,頭戴高冠,身披寬袍,天庭飽滿而地闊方園,雙眉斜飛入鬢,三縷羊須錯落唇間,隆冬韻風漫來,掀起袍角與羊須,不儘飄然。
“且慢!”
劉濃瞅了一眼牛車,卻見邊簾揭開了一條縫,內裡眸光撲閃,隨即蔥指撤退,簾閉,再不複見。暗忖:‘此女,竟淪身於泥,從而乞助於我,祖逖也祖逖,其膽也肥!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華亭美侯心驚若鼓擂,麵色卻半分不改,淡然一笑:“若以音論,當為世之俊彥,吾所見者,唯有二三女,可堪比擬!”
驀地,女子緩緩抬首,看了一眼白騎黑甲,璿即,眸子一低,抿了抿嘴,緩拂玉弦,唱道:“今夕何夕,鼓笙於樂台,佳賓雲來;今夕何夕,落魂浸月台,夫君何來;今夕何夕,金雀轉令台,去歲複開;今夕何夕,落花依重樓,思君何來……”
“希律律……”
四相十二品,琵琶繚原,飛雪漫蹄,踩著節點,一步步浮上山坡,華亭美侯戎裝甲身,漸漸融於陽光,彙於鬆下,斜斜一眼,看向牛車。
與此同時,東向三裡外,幾輛牛車輾過草海,直直奔來。
祖延悠悠然的神情驀地一變,疾疾斜了一眼車中女子,重重一聲假咳,轉而,笑容複起,挺胸掂腹走向劉濃,笑道:“常聞人言,華亭美侯擅琴,惜乎,本日劉郡守未曾攜得綠綺於身,如若不然,共鳴一曲,豈不美哉!”
“仆嚨……”
俄而,滾指如連珠,大珠小珠擊玉盤,綻落冰雪成陣,開儘花容月海。人聞此音,猶似置身於觥籌交叉,盤桓於天宮華筵。金絲縷,覆盤桓,俏倚窗前顧流連;轉螓首,小腰瘦,月燈灑滿袖。
“諾!”部曲正欲領命而走。
待疾疾轉過彎道,轅上車伕瞭望了一眼西向,眉頭一皺,回身道:“將軍,祖九將軍已然搶先,正於道口擺案!”
“拙!”許氏冷聲喝斥。
部曲與婢女繁忙開來,至牛車中抬出矮案,抱出白葦蓆,鋪展於樹下,置案於席中,擺上青銅盞,斜放醉仙壇。
“蹄它,蹄它……”
“諾!”
婦人三十有許,臉孔嬌好,恰是其妻許氏。現在,正搭著婢女手臂,踏著小木凳,落裙而下,款款走來,斜了一眼祖約,冷聲道:“汝且言來,那華亭美侯乃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