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納歪頭,看著陸始,笑道:“若論操琴,阿兄自比此人如何?”
劉濃微微一笑,再度揖手:“天氣已然漸晚,恐母憂心,劉濃先行彆過,他日,必至!倆位郎君,包涵!”
恰逢當時,有孤鶴崛起,聲聲長唳迴旋於空。聲漸杳,人漸去。陸納斜依著一株老鬆,目送月色寬袍隱入林林叢叢,沉默不語。
白袍郎君摸索著酒壺,嘴角上揚,眼睛微眯,長聲歎道:“唉,除了他,還能有誰?此等風韻氣度,真若衛叔寶複活矣!難怪能得郗公獎飾其:風神如玉!可惜隻是一個鄉縣士族,還是北傖,不然到是能夠交友。”
白袍郎君指著亭中,嗬嗬笑道:“阿兄遇音便癡!你且看亭側的那些白袍部曲,莫非還不知此人是誰?”
倆個郎君追著琴音,踩著鬆中小徑徐行。時有青草扯袍,漸或鳥鳴於枝;有白兔穿越於此中,有陳年落葉鋪染青苔;再聞得琴音幽然,直覺胸中廣漠垠垠,鎮靜非常。
白袍郎君提著酒壺,回身便走。
聞言,青袍郎君一愣,這才把目光挪開,一眼撇見在那亭子的四側,侍立著四名帶刀部曲,身披白袍。
……
青冠郎君回過甚,笑道:“來福,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像羅環了。”
一排輕鶴長鳴而起,遙遙的嵌入水洗碧空。細細的風撩著柳尖,枝葉飛舞時,模糊約約的琴音幽遠滿盈。
周勰至野,走投無路之時,欲奪華亭劉氏之舟東渡。苦戰半日,突有西蠻校尉朱燾路過此地,領部曲交叉至其背後。兩相合擊,周勰後輩部曲皆亡,有白袍縱刀取首。
白袍分在兩邊,劉濃從中迎出,正籌辦頓首問禮。
青袍郎君聽得直點頭,不與他辯,隻顧前行。
苗條的十指,按著琴絃,或挑或拔,一起漫傾。
王與馬,共天下!
“啪!”
司馬睿進帝位,命王導共坐禦床。
西晉亡!
“哦!”
青袍郎君道:“可否,借我一抄?”
劉濃迎著劈麵而來的柔風,叉著十指舉向天,伸了個懶腰,笑道:“好了,我們現在就回,歸去見巧思!快有二十來天冇見著了吧?來福,你想不想她?”
一名高明白袍按著劍,行到亭角,頓首道:“小郎君,日頭已西,我們得回了。再不回,恐怕入夜才氣歸,主母會擔憂。”
“妙哉!”
青袍郎君立於鬆下,俯逐平野,一眼儘暢廣寬,縱聲詠道:“琴音渺渺,蒼闊寥寥;有仙巧奏,雅引山顛;葛枝霽霽,孤鬆鬱鬱;有子兩人,青白相攜。”
白袍郎君晃了晃酒壺,似恍然大悟,笑道:“也是,阿兄乃高雅之人,豈可因俗言而累。罷罷罷!愚弟,便陪阿兄走一躺!”
俄然,陸納似想起甚麼,大聲叫道:“等等!”
“咦!”
“唉!”
白袍郎君眉毛一挑,笑著揖手:“吳郡陸納!”
音在山顛。
劉濃皺了眉,有些犯難,非是他不肯意,而是他底子就冇帶樂譜,隻得說道:“事有不巧,樂譜在家中,恐怕得他日再逢之時。”
高明白袍的臉上爬滿了渾厚的笑,恰是來福。他看著麵前的小郎君,心中有濃濃的暖意,此中更帶著高傲,暗道:小郎君長大了,十四歲了,越來越有出息,越來越都雅。我們從洛陽至建鄴,小郎君說要成為士族,做到了;由建鄴至華亭,小郎君說要建莊園,亦做到了;小郎君說……總之,小郎君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