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嗚,哇嗚……”小神愛更委曲了,眨落淚珠一顆顆。
劉濃唯唯,沉默著盔,拔起楚殤。二人並肩向山下行去,一者纖細富麗,一者雄闊威武。烏黑甲伴著爛銀甲,紅披風纏著大雪氅,倆人雖非情中後代,卻極其愜合。
天之南滾來一團紅雲,越滾越大,愈來愈清楚,內裡一點吵嘴猶其驚心,五百炎鳳衛簇擁著鎮西將軍打馬而來。待至山下,成都侯凝睇著山坡上的人,半晌無言,遂後,揮手製住火騎,翻身上馬,撫了撫飛雪的脖子,摘下牛角盔抱於懷中,按著楚殤一步步走向山顛。鐵履踩爛了碎石,雪中透紅的大氅拂彎了青草,人漸去氅已遠,草叢裡卻塗染點點櫻紅血痕。
劉濃劍眉抖了抖,嚼著草根,諦視遠方紅日滾青蒼,裂嘴道:“現在荀氏安居於潁川,灌娘若已厭倦撻伐,莫若卸卻寒甲……”
“哼!”
一長一短的兩縷紅綢飄飛於風中,多少青絲伴綢起舞,更有少量纏繞著臉頰、嘴邊,狀若和順的手,正撫平著哀傷。荀灌娘斜坐在草地上,雙手反撐,襤褸的大紅披風拖曳於地,一腿曲於懷前,一腿直伸,眸子看著東天紅日,吵嘴相間的瞳孔映著一輪血紅。山下,百餘親衛騎馬肅殺於風中,儘皆諦視著山坡上孤零的身影,無一人出聲,呼息亦輕微,目中深藏著冷凜的敬意,此敬意猶勝昨日猖獗的嗜血。那是為他們的統帥,帶來光輝戰果的主帥。
“狡猾!同即乃同,分歧即分歧,為何另有將同而分歧?”荀灌娘白了他一眼,將嘴邊亂髮彆於耳後,眸子漸顯靈動,嘴角帶著不屑的微翹。半晌,盯著本身長長的腿,皺眉道:“經此一戰,另有何人敢娶荀灌娘!”
“小妹,不哭哦。”劉乾眼睛咕嚕嚕一轉,把懷中的貓一扔,竄步過來,摸了摸小妹的總角頭,又親了親小妹的額角,奶聲奶氣的哄道:“待今後,小妹若阿兄普通,阿兄便給小妹捉兔子,擒貓兒。”說著,比了比本身的個頭,意義是待小妹長到這麼高,便能夠玩兔子和貓咪了。
劉濃怔了一怔,繼而,定定的看著她,答道:“同,亦分歧爾!”
豎日。
劉濃怔了半晌,鐵盔下裂起一絲笑容,縱馬追上。當是時,紅雲翻滾,屍山層掩,血河蜿蜒,突見蒼鷹乍起,斬翅掠過長空,翻過矗立的軒轅關,遙遙插向天涯……
劉濃拔了根青草,銜於嘴中,扭頭看了一眼遠方繁忙的迴風穀,情不自禁的眯了眯眼,沉聲道:“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矣!荀帥應知,從戰之前,劉濃亦曾惶恐,而此,並不為恥!若可使九州六合儘如江南,縱使劉濃惶恐不知生,此又何如!”
風捲草海低,在回穀風兩側,數萬士卒正拿著各色物什掀土填穀,此事不難,僅需將穀內的屍山血海淺淺一埋,勿使瘟疫橫行便可。隆冬方過,疫蟲易起,切切不成粗心。想來,待埋葬結束,人間再無迴風穀。
一戰屠儘六萬人,倒底乃是女子,她嚇壞了罷……劉濃表情龐大,眼神卻愈發溫和,裂著嘴角露齒一笑,輕聲道:“烽煙兵戈,即乃如此,本日我不殺敵,他朝敵覆我土,定然殛斃我母,噬我妻女!此戰乃不得不為,此屠亦乃不得不為,概因,自古戰者,血肉之事矣!概因,此乃存亡之戰,非存即亡矣!此亡,乃中原族人之儘亡!”說著,長長歎了一口氣,六萬人填穀泄河,便連他看了也毛骨悚然,何況身為女子的荀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