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它,蹄它……”
稍徐,李矩捋了捋須,定定的看著劉濃,沉聲道:“若得洛陽,此生足矣!若得洛陽花繁柳複,李矩縱死亦無憾也!”言至此處,又轉頭看了一眼遠在天涯、近在麵前的洛陽雄城,心中百感交集,用力的拽緊腰間劍柄,正色道:“昔年,舊事儘散。現在,李矩自知,天命不久矣,如有朝一日,殘軀可入洛陽,李矩有一事,願與君謀。”目光如炯。
冷風貫甲,劉濃肅殺於風中,凝目看著李矩雄師漫於東天一線,很久未言,李矩此言好似一針見血,莫論江南繁花簇煙雨,倆人皆已困心於北地,李矩難捨洛陽,在劉濃心中,何嘗不是如此。自入北地以來,玉冠寬袍著身,嫌輕,和順嫙旎眷顧,難駐。縱使倉促歸江南,卻又念及上蔡,待至上蔡,複又思念江南。霎那間,怠倦層層襲來,教情麵不自禁的閉上了眼。
劉濃掀起麵甲,笑道:“韓屯騎之勇,勇冠全軍矣!來,且一同入城!”說著,橫拔馬首,躍向陳留城。而此際,陳留城外人隱士海,凡是郡內住民皆等待於此,等候雄師榮歸。
待至安陽,麻秋收攏殘軍固城死守,韓潛見安陽城堅,再三思擢之下,勒軍迴盪陰,路過鶴壁,見鶴壁要塞空虛,當即轟取鶴壁,且命北宮率八千精銳駐此要塞,自提雄師守蕩陰,二者呈犄角之勢。厥後數日,見麻秋未予轉動,複親攜萬軍南下,迴歸陳留。
“李司州!”劉濃胸中翻滾如海,難以言語,唯有挽起雙手,朝著花須飄飄的李矩沉沉一揖,身上甲冑鏘鏘作響。
當道彆洛陽時,李矩騎著高頭大馬,馬蹄南去人北望,一步三轉頭,老淚縱橫,捶胸搗腹。在李矩的心中,洛陽乃是天下當中朔,社稷之屋脊,其人年已老邁,唯願在有生之年,可再入洛陽,不想,畢竟乃是夢一場。
漸行漸近,突聞一聲暴吼,璿即,箭雨漫天怒射,“嘩啦啦……”、“呱呱呱……”、“撲簌簌……”偌大的黑雲經此一射,刹時薄了一層,繼而,漫入夜雲見勢不妙,調轉翅膀,朝東竄逃。
麻秋撻伐多年,亦非易與之輩,當即點兵接戰,兩軍鏖戰於陳留北境,直殺得天昏地黯,金鼓震天。合法兩邊呈焦灼態勢之時,韓續率五千精步突現於陳留西北,目睹兩軍交兵正烈,韓續未予思考,猖獗插向麻秋右翼。
六月十六,麻秋提五萬雄師由魏郡入陳留,一起摧城拔塢,勢不成擋。敵軍來勢澎湃,韓潛卻並未怯戰,一麵收攏南逃之民固城,一麵傳檄虎牢關韓續,雍丘曲平,令二人遣軍來戰。待麻秋即將兵臨城下之際,韓潛並未據城恪守,親率兩萬守軍,背城一戰。
“嘿……”一聲嬌喝,響在耳邊。
人間兵戈造煉獄,恰為血鴉築盛筵。
“非也!”
劉濃笑道:“乃何?”
待入許昌,稍歇兩日,清算全軍,將戰果傳檄豫州各郡,從而安寧民氣,並命郭璞召令宗屬各塢遣曲至上蔡,拔上蔡青壯營三千,構成輜糧護軍,一道轉戰兗州。複率軍萬五走陳留,命劉胤督守潁川關隘,再令邏騎敏捷南下,一者往東,奔迎摯瞻,一者往西,前迎桓宣。
朔風燎原,沿著漫漫草海一起斬,狀若推濤疊浪。每當風勢凜烈,即見得內裡橫七豎八的躺著屍身,有抬頭朝天者,有四肢不全者,亦有無頭斷身者,無一例外的是血跡皆已涸,麵紫若重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