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邁撫掌而喜,身邊女婢知意侍上酒壺,其痛飲不竭,待得酒熱耳梢時,俄然捉著嘴巴一聲長嘯,嚇得棲林之鳥四飛。
陸納微微一愣,心機稍轉便已知其意,笑道:“昔日虎丘,瞻簀曾言:心正則詩正!這滿園中,就屬這院子和小妹居的“君歸”院最好,你我皆非俗士,何必為避風雨而自掩其形?莫作紛憂,我們就在此地徹夜暢談!”
辯論?!
陸舒窈?
劉濃受其激昂,縱身而出,附而歌之:“儀北辰以葺宇,實蘭室而桂宮;撫玉衡於樞極,運萬物乎掌中。伊天道之剛健,猶時至而必衍。日罔中而弗昃,月可盈而不闕。襲覆車之軌,笑前乘之去穴……”
吳人愛竹,竹,修而拔節,搖風弄雨,鏗然出聲。但見蔟蔟青竹孤顯於叢柳中,非媚不群、鮮明不臣,巧巧的掩著四方院落。
啊!!
聞聲,陸納猛地按膝而起,奔至室外,目逐鶴杳,一時胸中滾滾,放聲詠道:“世有豪士兮,遭國顛沛。攝窮運之歸期,嘗眾通之所會;苟時至而理儘,譬摧枯與振敗。恒才瑣而功大,因而禮極上典,服儘暉崇……”
劉濃此言隻解不辯,避過白馬論,將人喝酒附於歸真,渾然忘外物;暗指莊論夢蝶,無真亦為真。是以,既失色,何必在乎驢鳴作何,皆發由心矣!再以阮步兵之悲,反論此證;張邁酒後學阮步兵作嘯不成反鳴驢,此為張邁之喜、悲,與阮步兵無乾;陸納為步兵不平,實為已心之步兵不平爾,亦無乾。
劉濃好整以暇的倚著湘簾,緩緩揮麈,嘴角則浮笑,心道:不鳴則已,一鳴便驚人!祖言已立於不敗之地矣!此問看似簡樸,實則可引極深,先以老子而正名,再引白馬論而敘事,非論敵手作何辯答,祖言皆可徐引乾證而駁之。究竟,勝於雄辯啊……
陸納以麈擊掌,大聲讚道。
後院梨樹下,抹勺在陸舒窈麵前揮動手。
嘯鳴傳出院中,劉濃正與陸納閒飲,聞聲大奇,笑問:“何人作嘯?”
陸納引著劉濃閒閒逛著,似想起甚,突地一拍額,笑道:“呀,遊園亦不急在這一時,瞻簀,我得先你帶去暫居憩室纔是,若不稱心尚可早換;如果遲了,怕好處所皆讓人占去!”
稍一轉眼,見劉濃雲淡風輕的笑著,突地靈光一閃,待劉濃轉目相顧時,他便朝著劉濃微微闔眉,眼神深切,要求劉濃互助!
眾郎君見怪不怪,一個個冒死忍住耳朵,這張邁是在學阮步兵呢,隻盼他早點嘯完。焉知,這張邁平生最喜作嘯,胸中藏氣甚多,一時竟連而不斷。這可苦了世人,彆人作嘯是如雷滾雲,他作嘯則分歧,聲音大則大爾,卻刺耳致極,不似嘯聲反若驢鳴。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隻得倉促過耳,劉濃便已辯出這聲音屬於陸舒窈,不經意的則想起阿誰鵝黃的身影,一時觸景悠悠而忘情,嘴裡情不自禁的慢道:“花褪殘紅青杏小……天涯那邊無芳草,院內鞦韆院外繞;院外旅人,院內才子笑;笑聲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
心正則身正,清風過崗,風與崗,何乾?
“嗯?!”
“劉郎君,好詩。”
“為何要換?”
靜!隔壁亦沉默,鞦韆亦不蕩了!徒留幾隻林鳥在枝頭嘰渣個不斷,仿似在偷笑。
劉濃見其為本身遴選是的那月室,而他則居了青室,正正恰合情意。漫眼四闊之際,突聞得院後傳來一陣清揚的笑聲,不由心生獵奇,轉目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