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喚一聲,她側過首,這才發覺阿弟伏在案角睡著了,嘴角尚冒著泡泡。幾個貼身女婢悄悄推著顧淳,公開裡則抿嘴偷笑,心中暗道:幸而解了,不然得陪小娘子餓一日。
顧薈蔚頓筆,雙手疊在腰間悄悄用力,今後略舒著雙肩,展眉笑道:“阿弟,遣人,將其送至劉氏酒莊。嗯,不得三日,想來不成迴轉!”
橋然故意逗弄小妹,用心笑道:“瞻簀,古之君子也!待人溫文,如沐東風也!嗯,其人美絕大氣,其詩絕秀,其論高雅……”
……
見得牛車行近,有個小俏婢碎步行至車側,低聲道:“小娘子,家主郎君返來了!”
三年前,譜碟司例行評覈時,將其降為次等士族。
樹上小孩閒逛悠的蕩下來,低著頭,紅著臉,盯著本身的腳尖,心道:得找個機遇脫逃,不然多數要挨阿姐的竹節。
劉訚低聲笑道:“剛纔夜拂出來了,想必正在奉侍小郎君梳洗。”
祖盛長長一聲喚,隨後深深揖手不語,劉濃知其情意,挽禮相對。
稍事寒喧,對案而座。
隨後,朝著橋然長揖。
“啪啪!”
橋然麵染酒色,再飲一盅,笑道:“瞻簀何必過謙,自昨日虎丘雅集後,吳郡之地,不日便會傳遍華亭美鶴之名,我亦不過是提早幾日罷了!”
簾渾家輕聲道:“阿兄,我們速回吧,三弟身子弱,若無人經心看管,怕又染風!”
“瞻簀止步,他日再逢!”
陽光斜透華榕,泄入花圃金絲蘭,半叢明麗,半叢清冷。
革緋稍稍淺身,臉頰輕皺。
劉濃踏出屋內,接過帖子略掃一眼放入袖中,向劉訚和革緋笑道:“本想去渡口相送,何如有人投帖。罷!我便不去送你們了,唯願一起隨風!”
橋然深覺得然,撫掌歎道:“小妹真知瞻簀矣!他已收下小妹連夜所作之畫,我觀其色甚喜;我已邀其六月聚遊,他已然應允。小妹寬解,我已與其說好,將至我們莊中悠遊呢!屆時,可再作一幅……”
顧淳眨著眼睛,摸索著她的情意,低聲道:“阿姐,那劉濃已回華亭,來去皆不便矣!莫如,今後我們再與他計算亦不遲……”
作畫之人,明顯亦曾參予虎丘雅集,未去捕獲劉濃的慷慨而敗群英,亦未曾去描畫他吐詩而震四方。單單抓住了這一刹時,世人皆忽視的眨眼之間。
“阿弟?”
眼底深處,有一抹不忍觸之,若霧籠明湖。
劉濃笑道:“願請觀之!”
簾渾家淺聲歎道:“阿兄勿要為我憂心,我的身子一貫好著。阿兄此去已有兩個時候,想來與他扳談甚歡,華亭劉氏亦是獨木一枝,若能交好,與兩家皆無益。隻是,依小妹度之,若與其交友,不成行利,應發自在心矣。這,阿兄需得牢記!”
一個聲音飄過來:“井蛙之鳴海,夏蟲之語冰,皆因一葉而障目爾。怎地?汝欲學否?”
棋之一道,劉濃大略相知,而畫亦隻觸外相。依其見聞,所識之畫,唯衛協可堪至天工,不想橋然卻有這般大的口氣,心中稍驚,遂笑道:“橋郎君過讚,華亭美鶴不敢當矣!書、棋、畫三道,我皆不通,正待今後尋訪名師,亦好稍沾風雅爾!”
世人低首而應。
“不便亦需至,莫非,汝以為我會輸?”
偌大的花圃中遍植花繪,各色鮮豔的春花竟相爛漫。顧淳手裡舉持一枚錦囊,大步跨進園中,邊走邊喚:“阿姐,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