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女皇坐在她的身邊,聽得問話神情一滯,隨後便見小妹在赤足玩水,從速趁著冇人重視,一把將她的玉足拉離潭水,嗔道:“小妹,堂堂袁氏女,怎可如此不知儀?”想了一想,又補道:“切莫再胡為胡言,埋頭聽辯!”
支遁淺淺一笑,曉得劉濃是在回報於他,也不推讓,朗聲道:“支遁日觀《周易》,其言:‘善不積不敷以成名,惡不積不敷以滅身。’此善為何也?此惡為何也?人食蓄牲為道也,蓄食浮葉為道也,然若蓄、草而言,何其無辜也?於人而言,驚於雷、畏於天,何其無辜也?”
袁女皇道:“阿誰支郎君與蕭氏……”
袁女正坐在船頭,美目泛著異彩波紋,一邊踢著冰冷的潭水,一邊張著小嘴喃喃自語:“哇……這個白骨雞竟與美鶴辯得不分凹凸,好短長哦……不過,美鶴更都雅……阿姐,然否?”
“美鶴,願聞其非也……”
“仙嗡,嗡……”
“嗚……”
支遁將懷中白毛麈一揮,笑道:“君乃名流,倘洋與六合,該當啟端。”言下之意者為劉濃尚在塵凡中,而他將出,浮名已偶然。
便在華燈起,隨月而冉之時,一縷笛聲從天而來,飄柔若絮,似低還喃,扶著意境中的華燈,展轉而上。笛聲切得極妙,劉濃的琴音並未是以而有半點停頓,散音若點珠,奔騰不還。
袁女正用襦裙下襬抹潔淨小小的腳,歪著腦袋問:“阿姐,為何感喟?”
謝奕在船中急不成耐,一下又一下的捶著本身的手掌,恨不得當即突入亭中,將那首犯渾的假道人揪住,好生一翻經驗。
稍徐,公然支遁再道:“為此,支遁百思而難明,故而再讀《莊子》,莊子曰:‘浮生若夢,若夢非夢,浮生何如?如夢之夢。’原是一場夢乎?人食蓄,於蓄為夢,蓄食草,於草為夢,天居上,於地為夢,人行地,於報酬夢。六合萬物皆在夢爾,是以,來世不成待,往世而不追也!再觀《老子》,老子曰:‘靜勝躁,寒勝熱。平靜為天下正。’其靜為何也,其清為何也?莫非六合本不全,而人道本有色乎,此色為躁乎?此色為熱乎?……”
劉濃曉得勸他不得,隻得沉默一揖。
一月、一白兩個身影,如夢似幻。
“不敢苟同也!”
隔得太遠,劉濃聽不清他在說甚,朝著支遁遙遙一揖,朗聲道:“良月當空,良朋將行,劉濃願以此詩賦遙寄其行,寥表情意!”言罷,放眼看向夜空星鬥,但見冷月若珪斜掛,銀河若綢倒懸,再低頭掠過碧潭,清風幽幽,拂過潭麵,蕩起舟上燈火,紋開寸寸波瀾,一時心潮若湧,當即背倚白玉大道上的撫欄,對著夜空,放聲道:“春江潮流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倆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漸爾呈愈演愈烈之勢。支遁揮著白毛麈於亭中幾次盤桓,渾然健忘初誌;而劉濃也不時拍案而起,忘了該當讓支遁將他的“即色”論,解釋結束。
“華亭美鶴,既聞其辯,當對月作詠也……”
不知不覺間,已是兩個時候疇昔,二人辯得鼓起,彈彈拂袍、指天頓地,一乾聽眾聽得暢快淋漓。
“然,然?!”
便在此時,劉濃右手三指悄悄一拂盤著的袍擺,朗聲道:“非也!”一語既出,聲音不重不烈卻剛好切中支遁的節點,令支遁身子一震,閉著的眼睛也隨即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