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大司徒實乃管夷吾也,怎可一再推讓而不受?”圍觀眾臣亦紛繁作勸。
紀瞻落座後笑道:“不知乃何茶,竟教王公如此獎飾?”捧起案上茶碗一嗅,但覺絲絲暗香徐懷不散,嘴角微微一裂。
“是,是,是……”
暗香猶存,裙風微涼,張澄捉起案上酒杯,就著朱印杯口,飲了一盅,淡然道:“此姬,代價多少?稍後,自去領錢。”
王導聽完紀瞻之言,沉吟半晌,說道:“吳郡顧、陸、朱、張四姓,陸氏,奉職而不受命,朱氏隻知山川與戈馬,張氏勢弱不敷言。晉室唯有顧氏可依,現在顧氏自顧榮亡後,由駙馬都尉顧眾領族,然,駙馬都尉定不會屈身而就。”
一錢……一錢爾……
王導將眼睛眯成一道刀線,細細一思,感覺這名號頗是熟諳,卻始終想不起來,側首見王羲之閉著眼睛欲寐未寐,便伸手悄悄一扣矮案,佯怒道:“與長輩同坐於席,怎可如此憊懶。”
若照此法而行,絲環相扣,短時候內自是難生結果,但若能持之以衡,假以光陰便是正綱清肅之典。
豔姬看了看室角蒲伏的人影,扭著水蛇腰慢漫而去。
而紀瞻此番來找王導,是為吳郡士族梳理一事,此次土斷不分南人北人,自五馬南渡以來,吳人唯吳郡馬首是瞻。吳人行事,但觀吳郡,吳郡之地,有顧、陸、朱、張。司馬睿與王導為安寧之故,行安撫之策,吳人治吳已有十餘年。
司馬紹微微一愣,雙手虛扶王導,看著眉色略呈倦怠的王導,固然且恭敬隧道:“公乃天下之榜樣,竭誠奉國,居輔政之重,何故不受?”
稍徐,司馬紹又從懷中摸出一封信,笑道:“父皇便知公定將推讓,故而再有一信。”
紀瞻笑道:“顧氏有子,顧和,字君孝,足堪妙玉麒麟,胸藏丘壑。”
管事掂了掂錢,取下一枚,複遞張芳,淡聲道:“家主眼中,汝乃三緡。但是,此乃家主仁善,以我作觀,汝乃一錢。”
見紀瞻踏入月洞中,王導長身而起,急迎幾步,略作揖手,笑道:“勞思遠久侯,王導愧矣!思遠且來嚐嚐此茶,味有分歧,但煮一壺,諸般紛爭若雲散也。”
一個時候後。
王羲之尚未答覆,紀瞻便笑道:“應是華亭劉氏所產。”繼爾,又指著案上的茶器道:“此套琉璃,也應來自華亭。”
紀瞻道:“然也,行法若欲至暢,吳郡之地便需由吳郡之人而領,莫若再擇英才?”
王羲之歪傾斜斜的坐著,目光不時瞟向月洞外,那邊有一方清潭,白鵝浮靜水,紅掌拔清波。
張芳緊緊的拽著那枚五株錢,昏頭昏腦的走出浩大的張氏莊園,站在垂柳下放眼回望,卻見張氏管事正命人打掃,掃的恰是本身的足印。
王羲之道:“龍井。”
原是如此……
王導麵朝著晉室皇宮方向,長長一個頓首,沉聲道:“臣,不成受詔。”
張澄憂色,卻不喜人前作色,暗中捏了一把綿彈香軟,乾咳一聲,朝著室外的侍從點了點頭。侍從知意,低著頭行出去,對豔姬道:“且隨我來。”
此番土斷卻不然,避開蔭戶與官、私田,由世籍動手,掩人耳目。待將江東士族梳理儘後,再行以黃、白籍,查朝戶、量民田。
紀瞻捋著銀鬚,由衷讚道:“逸少真乃豪傑也,恰若輕雲閉月,猶似遊龍翩驕。惜吾無子無女,不然,定將擇而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