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跪於席中,抬眉喚道:“郎君,案席已妥……”
蘭奴問道:“為何是海棠非薔薇?”
不知不覺間,她的笑再不與平常一樣,而目光卻轉向了亭中。
另一個侍婢叫道:“呀!郎君不會水……”
漁者昂首看著青山,叉著腰笑道:“白雲山中清風觀,古鬆聯株伴雲眠,誰言古來蹉蛇事,何不結蘆妄羨仙……”
“咚!”
遠遠的,有一隻孤鵝倒扭著頭埋進背羽中,那曲折的脖頸模樣是他向來亦未見過。
侍從擺上矮案,置好筆墨紙研。
柳色殘。碧綠潭。
漁者目隨那群鶯燕與健曲而隱,皺著眉頭一陣思考。突地恍然大悟,拍額笑道:“原是他,珠聯生輝,王羲之!果然並蒂生珠也!”將書畫挾入腋下,扛著魚杆大步跨向柳道深處,待轉過路彎時,一隊牛車迎上來,素手挑繡簾,年青的俊婦笑容嫣然。
溫馨了!
一聲按音耐久不散,曲已畢。劉濃雙手緩緩撤離琴絃,麵呈淺笑,目含星光,心中極是對勁這可貴的安逸光陰,可貴的一曲雅音。
蘭奴坐在她的劈麵,捧著另一件袍子冷靜的穿針引線。
琅琊王氏?大將軍王敦!漁者神情驚詫,身側又有香風燎動。美麗的侍婢捧著烏衣,掩嘴嬌笑而過,碧蘿裙漫著青草,聲音宛轉似嚶啼:“郎君,何不換得衣衫,再行拜訪。”
“王逸少?”
眼尖的侍婢指著遠處驚叫:“在哪,在哪……”臨岸草叢中,王羲之正冒死的刨著水想登陸。因被柳樹與草叢諱飾,是以方纔武曲未見。
“妙哉!”
墨璃笑道:“薔薇是我們華亭劉氏的標記,楊小娘子卻極愛海棠,小郎君幼時的衣衫都是楊小娘子在籌劃摒擋,是以日子久了,小郎君的衣衫都是繡暗海棠的。”
“噓!”
“碰!”
自歸華亭劉氏,鮮卑姬便換下了那身妖嬈的襦裙與琅環玉佩,穿戴打扮與墨璃普通。粉蘿裙、青絲履,作華亭大婢裝束。
蘭奴緩緩啟唇咬斷絲線,嘴角顫抖著上彎,她能感遭到墨璃心中的高傲,也能瞥見墨璃眼中、嘴角那發自全部身心的笑。
王羲之奇道:“高人何故自謙也,若非胸不掛物,怎可做得此詩!”
幾日前,蘭奴瞅得個機遇便想向劉濃報恩,而蘭奴自認最為善於的乃是……但是美郎君卻回絕了她的以身相許,令她既是猜疑又是略窘更有些擔憂,恐這美郎君將是以而不喜。未料,美郎君卻並未放懷於心,反而溫言:蘭奴,你若真想留在華亭劉氏,便與墨璃她們普通吧。
“仙嗡……”
“華亭美鶴,劉瞻簀?”
綠蘿端著雙手,諦視案上的琴,問道:“小郎君,這琴真叫綠綺麼?”
漁者轉頭道:“郎君,另有何事?”
王羲之麵帶淺笑,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作握筆狀,半眯著眼睛朝著河中之鵝一陣疾疾刻畫,若細觀其軌跡,他是在描白鵝之脖。
墨璃點頭道:“我們華亭劉氏起於微末,獨一小郎君一支,我們莊中固然有主母與楊小娘子,但真正的家主倒是小郎君。小郎君是神童,六年前在建康新亭……小郎君孤身一人,重修家屬……小郎君固然稍顯,稍顯平淡,但是待人極和,定不會,定不會像阿誰桓郎君一樣……”
王羲之身子隱入林叢,傳出朗朗之音:“我心若箭,直插白雲之顛,豈可因俗物而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