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濃閉了下眼，欲放簾，手卻不聽使喚，半響，嘴角斜斜一裂，大聲喚道：“祖言！”

陸始未行禮，眉頭微皺。

陸打趣道：“嗯，也好。待來時，講求汝之書法。”

橋然見他麵色更白，驚問：“瞻簀，但是身材不適？”

城門將閉，列隊驅車入城。

陸納抹了把嘴，對張邁笑道：“我去見過瞻簀，你與小妹先行。”

“嗯，然也……”

陸侍中，陸玩，劉濃跳下車來，正了正頂上之冠，掃了掃袍角，笑道：“玉鞠，途遇長輩，不成避而不見，且隨我去見過。

陸靜言抬頭道：“想知？”

老隨緩緩回身，白眉如雪，眼似陰鳩，冷冷的一瞥，教人打內心發寒。劉濃未見過這老隨，也不避其目芒，挺身爾立。

“曉得了。”

左？嗯，對，城西在左。

橋然心中焦心，湊上前一看，返來時麵色微變，低聲道：“瞻簀，是陸氏。”

劉濃放眼看去，隻見被白雪覆蓋的城下，擺著烏木矮案，斜鋪湛青葦蓆，兩人對座於案，正行對弈，此中一人紫裘高冠，恰是陸玩。

叔娘，陸舒窈孃親張氏，劉濃劍眉輕揚，避過飛身撲來的陸靜言，朝著簾內之人深深長揖，正欲作言，卻被陸靜言一把拉停止，朝外便拖。

因鄰近年事，來回旅人較眾，是以城門口處停靠著很多牛車，一簇簇侍從與婢仆正連綿入內，把城門口都堵死了，哪怕守城的甲士底子不予檢點，行進亦極是遲緩。

劉濃未應。

陸玩見了劉濃極喜，笑道：“深雪近夜，瞻簀何往？”

橋然瞅了瞅婉延如長蛇般的車隊，輕聲歎道：“梅花似雪，似與不似，皆是奇絕……瞻簀，吳郡的高傲陸舒窈，真是個梅雪奇女子也。怪道乎，陸侍中寵若明珠，甘願候於雪中。”

劉濃被她喝得一愣，看著古靈精怪的小東西，一時候心胸大開，見佐近也無人，便輕聲笑道：“常山趙子龍是也！”

此時，與陸玩對弈的中年人漸漸站起家來，撫了撫掌上餘雪，斜眼打量劉濃，笑道：“我道是誰，原是華亭美鶴，近半載，美鶴之名冠絕江左，本日一見，其言非虛，果然是個美人。”笑語溫言，埋冇戲謔、神情澹泊，隱斂傲慢。

劉濃麵帶淺笑，不睬她。

“哦？”老隨眉梢一揚，看著那人點了點頭，而後，持續叮嚀身周侍從細瑣之事。

陸五頓住腳步，回身看了看與劉濃並肩而行的橋然，說道：“七郎君與小娘子皆在，小娘子聽聞城西有野梅，說‘梅花似雪，似與不似，皆是奇絕。’便踏雪尋梅去了，七郎君亦往。”言至此處，微微一頓，笑道：“已有半個時候，想必稍後便歸。”言罷，回身急行。

“陸老。”

陸靜言拖著劉濃奔出數十步外，鬼頭鬼腦的瞅了瞅，見橋然也冇跟來，便朝著劉濃勾了勾手指頭。

雪後不分擺佈，入眼儘是蒼茫，斜坡似崗，崗上有人徐行邁入視線，墮馬髻、鵝黃裘，斜抱一簇野梅。張邁在左，與嬌小的女郎並肩而行，小女郎低首看梅，錦袍郎君看她，在他們的身側奔馳著一團雪球。陸納斜居於右，離他們有十步之遙，正提著酒壺緩飲。

頂風馳雪，至吳縣時已是將夜，雪停。

這時，有人斜邁一步，朝著老隨行了個禮，笑道：“陸老，此乃七郎君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