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上隻寫了四個字：歸去來兮。固然冇有落款，柴榮卻一眼就認出了陳摶的字。心念一轉，他不及再多扣問甚麼就向蕭瀟住的院子走去。

堆棧世人望著高聳來去的柴氏將軍一行，一時有些驚奇不定。莫掌櫃從內裡跑出來，急得直搓手，說道：“哎呀，還是惹上了柴將軍，可如何好？”又道，“夫人景象不對，不會，不會出甚麼事吧？”抬眼環顧四周世人，頓腳抱怨道，“你們這麼些人，如何就眼睜睜看著夫人吐血？如何，如何就傻愣愣讓動靜泄漏出去？柴將軍派人來講，必然要嚴守莊主歸天的動靜，不能讓夫人曉得，你們，你們這麼就這麼笨？”一巴掌拍向小於腦袋，“常日裡看著機警，一到緊急關頭，就給我捅婁子。”

她不曉得那是靈魂深處的號令，還是真的喊了出聲，隻曉得絕望和痛悔的思路如脫韁野馬在腦中橫衝直撞，讓她將近崩潰發瘋。

是誰，是誰曾經如許緊緊地擁抱她，彷彿天荒地老也不會放開？是誰，是誰曾經如許在她耳畔低聲呢喃，說著聽不清卻心知的情話？是誰，是誰曾經如許悄悄撫過她的長髮，彷彿觸摸悠長綿長的平生光陰？

為甚麼，我那麼儘力地拉緊你的手，卻還是落空了你？為甚麼，你那麼等閒地背棄了誓詞？為甚麼，統統的對峙統統的儘力統統的尋覓，畢竟成空？

蕭瀟卻一向冇有醒來。連續昏睡幾天以後，俄然斷斷續續建議高燒來，除了偶爾說些世人聽不懂的夢話，完整冇成心識復甦的表示。鄴城的幾位名醫來看過，都說她是前段時候勞累過分，心血破鈔太多，現在戰事一緩，緊繃著的心神鬆了，就病倒了，多多療養一段時候就會好。

他靈敏地發覺到，蕭瀟並冇有完整落空認識，當他提到方羽的名字，她眉宇間的哀思和脆弱就會模糊減輕，嘴角抿的更緊，彷彿正在經曆某種難以忍耐的痛苦的掙紮，同時，那種闊彆塵凡，隨時會消逝的感受也會沖淡幾分。

他左手抱著她，右手抽出車壁架上的一條手帕，用水沾濕，輕柔地拭去她嘴角和下巴上的血痕，她嘴角有一絲凝固的笑意，似擺脫，似欣喜，柴榮左手不由得收緊，引來她無認識地一掙。柴榮怔怔地，右手指尖劃過她的嘴角，這個倔強的孩子，如果他冇有獲得動靜，如果他不是正幸虧不遠處，她會不會就那麼復甦地慘烈地吐血而亡？

走出好一段路，才發明親兵趕著馬車跟在身後。他沉默地回身登上馬車，暗淡的車廂裡，有淡淡的血腥味，蕭瀟衰弱的如有若無的呼吸聲，和他如戰鼓如雷鳴的心跳。

她不是昏倒，她隻是不想醒來。一想到這個，柴榮就不免有些肉痛，擔憂，煩躁，悔怨，乃至，模糊的氣憤。冇有了方羽，真的生無可戀嗎？

阿誰聲音卻仍然安靜地反覆。方羽死了。方羽死了。

自從曉得她就是方羽尋覓等候的人，他就明白方羽為甚麼一向不肯放棄，也就自發地站在必然的間隔以外，節製本身不去靠近她。但是，羽，你並冇有照顧好她。想到方纔在堆棧門口蕭瀟一邊吐血，一邊搖搖欲墜的景象，柴榮就渾身發冷。羽，你終究比及她，卻這麼等閒就分開，還留給她這麼一個難堪局麵。

寧神補氣的藥吃了很多，疏浚經絡的藥也用了很多，卻冇有甚麼感化。高燒退了以後，蕭瀟連夢話都不說，隻皺著眉頭，伸直成一團躺在床上，無聲無息，對外界冇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