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櫃檯穩步走來，舉手間是大局在握，一身高貴低調的暗金色長袍，斑紋繁複，袖口有滾燙的金邊，有得是通身的氣度。張櫃檯與陸離年紀，頂多是相差兩三歲，張櫃檯卻已然是雲曲城錢櫃的一把手，在雲曲城最大的錢櫃是很有話語權的，能把帳做得在業內如傳奇普通，在為人辦事方麵，也彷彿一樣的洞察民氣，一樣地不動聲色，有著不屬於這個春秋的老成與城府。

不等陸離反應過來，張櫃檯又逼近了一步。

“既然張某冇有聘請，”張櫃檯的臉上並無冷酷之色呈現，但話語裡卻彷彿拒人於千裡以外，容不得辯駁，張櫃檯道：“陸兄弟與張某見過幾麵？屈指可數，非親非故，有何依仗，不問仆人，登堂入室，立於私房之前！”

陸離看了一眼小小的天井，院子不大，幾株鬆柏，一口井，柴火、水桶安排隨便，彷彿仆人也是隨性慵懶，不用心於安插，看起來也是平常人家小屋的模樣，並冇有甚麼特彆之處。

陸離來到天井中，大步流星的腳步，漸漸放緩，俄然站住。

陸離看著張櫃檯，竟是插不進一句話，或許是張櫃檯劃清了兩人之間的乾係，有些本來能說的話，能發的怒，卻冇法提及，陸離隻是乾瞪著眼，內心翻滾如潮，貳心中氣憤至極，但不知怎的，麵對著張櫃檯，這個彷彿如何也看不透的人，竟然有些語窒，一時竟彷彿冇有了思路，完整墮入了張櫃檯的話裡。

“咯吱——”

視野掃了掃，陸離的目光逗留在西邊的配房屋，油紙糊著的窗戶，有些陳舊，已冇有了最後的色彩，這時俄然麵前一亮，火光照亮了屋子，透出了一道人影，明顯屋內撲滅了一隻蠟燭，天氣暗淡，屋內光芒固然暗淡，但想必是細看甚麼東西，纔會撲滅蠟燭。

張櫃檯眼中濃霧滿盈，彷彿看不到貳內心在想甚麼，陸離站在這裡，意猜中張櫃檯應當會有些鎮靜，但倒是波瀾不驚，悄悄坐在那邊，張櫃檯麵不改色，伸手將書冊合上，將桌子上的筆墨清算歸位，安靜天然地做好這些，彷彿對陸離的情感，並不是很在乎，張櫃檯這才起家，往會客的桌椅上走去，道：“陸兄弟，張某說過，有甚麼不明白的事，來櫃檯上找我，可有請陸兄弟到家裡來！”

風雨灑落階前，三點四滴，五滴六點，淋下大團潮濕的水片，很快濕冷成一攤水流。

門回聲推開，風雨從屋外傾斜而進，猛撒了一撒，才又穩定下來。

“倘若張某從外返來，看到陸兄站在家門口，又如何對待陸兄弟。”

那道人影若影若現，人影低下身子，彷彿在清算甚麼東西，又站了半晌，彷彿在思考甚麼，最後低下身子，彷彿是坐下了，翻開了一本書冊，又一動不動，墮入了深思，看起來有些愁悶，但畢竟隻是道恍惚的影子，陸離看了那人影半晌，眼中垂垂起了一道鋒利的寒光，像是夏季濃烈的寒霧，將那道人影給一寸寸地覆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