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魚馬眼中有異光閃過，流轉了一下，就又消逝於無形，像夜色到來天光掃尾那般，也像是安靜的水中起了一個小小的波瀾，不過是蚊子掠過水麪罷了。

陸離轉頭看了一眼，身後漫無邊沿，已不知到了那邊，他幾次咬牙拔動雙腿，雙腿就像是粘在了上麵，陸離牙齒緊咬，臉部繃緊，臉漲地通紅，鼻孔裡噴出熱氣，俄然大呼一聲，陸離猛拍了幾下上馬背，那黑魚馬也並未吃痛，但俄然四蹄翻飛，陸離不自主地向後一仰，在馬背上躺了半晌，才腿部肌肉緊繃，腰部用力，坐了起來，風將他的頭髮吹地完整飄起到身後了，滿嘴都灌滿了風，明顯，黑魚馬奔馳的速率又快了數倍。

陸離豆大的盜汗就流了下來，一聲痛苦的嗟歎，一掌揮在了那骷髏頭上，骷髏頭遭到重擊，咯吱尖叫一聲，從骷髏肩胛骨上飛了出去。

如果半年前，這個一向讀書在私塾裡的青年，是毫不會下此毒手的，但半年來，為父親看病籌錢，這青年已殺了百頭豬了。

草地上，儘是白骨森森的骷髏，斷肢殘臂的骨架枯骨，堆積在一起，整正片草地都變成了慘紅色，如置身於人間天國，九幽鬼域般，骷髏頭上烏黑浮泛的眼眶，冇有牙齒的嘴架，一顆顆看過來，彷彿是冇有靈魂在內裡，但一轉眼，再看，那骷髏頭彷彿都有生命一樣。

匕首往地下落去，正落在那骷髏頭上，刀刃鋒利，一下將蛇斬成兩段，這隻在瞬息之間，黑魚馬已躍出百十餘丈，陸離拍了大腿一把，眉頭緊皺，臉上肌肉跳動，哀歎一聲，道：“此番失手，必然是無迴旋之地了。”

匕首落入草叢中。

他把匕首轉到右手中，確保順手，拿穩了，橫了小刀，對著黑魚馬的脛項處，比劃了幾下。可負傷，但卻不必然會死去，黑魚馬彷彿一無所知，仍然在儘力地奔馳中。

月光下，陸離眼中寒光閃閃，有殺意冷冷，在刀上流過。

陸離沉默很久，俄然麵色一變，瞳孔驟縮，手背青筋凸起，彷彿特彆嚴峻地勒住了馬韁繩，眼睛瞪大了看著空中。

彷彿是感遭到了陸離的態度竄改，那黑魚馬俄然縱身一躍，如烏黑鯉魚躍過龍門，在半空劃過一道美好的身影，再次落地時，已奔馳在及人膝蓋的稀少草場了。

荒草荼靡，長滿漫山各處，黑魚馬如遊魚般，四蹄踏過，遊刃不足地穿行於齊人高的長草，陰風陣陣，劈麵而來，陸離的頭髮四散飛舞，一起上“呸呸呸”，不竭地吐出進了嘴裡的頭髮，另有超脫飛舞的馬鬃。而麵前荒草快速後退，背後一股冰冷的寒意，長草碰撞過腳下，收回琉璃摩擦的刺耳聲音，耳膜彷彿有一根針在紮著，不計其數的長草，倒伏向暗淡陰沉的天涯，遠山如饑獸的頭顱，暴露牙齒，收回惶恐的森酷寒光。

陸離透暴露賞識之色，悄悄拍了拍那黑魚馬：“你這馬兒，也算是馬中的棟梁之才了，若剛纔真傷了你，倒是我於心不安了，刀丟了就丟了，也不知你帶我去何方，返來路上，有你，也必然是快速到家，你如果能說話就好了。”

陸離哀歎半晌，不管如何拽韁繩，都扭動不了黑魚馬的頭，彷彿那脖子是鐵鑄普通。

陸離又拍了拍馬項，難過不已，昂首看遠天，胸中悶氣彷彿暢快一些了，臉上的神采也輕鬆了一點，頭頂雖有星月，但像是被甚麼矇住一樣，朦昏黃朧，似有還無，又有幾分奇特的壓抑，顯得暮氣沉沉，不似在大家間，風吹過，帶著陰寒，脊背上陣陣涼意，直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