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娘對四郎的好,四郎習覺得常,太輕易獲得的,哪能叫人學會珍惜?
“阿姐!”癡娘羞紅了臉,“你又來諷刺人家!四郎說了,是要賠罪的,你從速瞧瞧攤兒上,有啥中意的東西冇?瞧中了,就買下來!”
天氣漸暗,街道兩旁貨郎擱的擔子、商家擺的攤子,叫賣的小販,燃放的炊火,吊掛的燈籠,也吸引了無數的人,人隱士海的,淹冇在人潮當中,癡娘仍謹慎翼翼顧著臉上的麵具,服膺取臨出門時四郎的殷殷丁寧。
“哎呀!”王嫵憐俄然驚叫一聲,擠在人群裡左顧右盼的,幫襯著看街邊的零嘴兒小吃和奇技淫巧的西洋貨了,走著走著,一個不留意,竟遭人伸了毛山綠爪,在腳上偷摸一把,她足上套的一隻繡花鞋竟被人脫了去!
廟會裡,除了“遊神”、老司主祭、跳仗鼓勵,最缺不得的就是小貨郎挑擔兒來呼喊叫賣。
“行了!甭說了!我也隻是隨口一問,你自個想不通這是如何回事,歸去再漸漸揣摩唄,我們先到那邊瞧瞧去!”
“丁夫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衝犯!丁夫人大人大量,就饒小的一回吧!”
王嫵憐又瞄了她一眼,瞧不見麵具底下、癡娘是何神采,她心中起疑:“老太太說那翡翠夜光杯就是你嫁到丁家時,隨身帶的嫁奩,老太太還能信口瞎掰?”
“阿姐!”見她踉蹌跌衝幾步,腳下不穩妥,幾近摔交,癡娘嚇了一跳,倉猝來扶,低頭才見姐姐腳上的鞋子少了一隻。
“丁夫人,您如果不嫌棄,就讓小的陪您逛一圈,您買了東西,小的還能幫您拎著,免得您累了手。”
“喳!”
王嫵憐一聽這話,氣也消了大半,見郭老三雖是小人嘴臉,渾不端莊,卻句句巴結拍馬,湊趣奉迎,聽得民氣裡舒坦,特彆是“丁夫人”這一宣稱呼,令她頓時心花怒放,接回繡花鞋,佯裝羞惱地答:“奴家的四郎可不饒你!”
癡娘沉默半晌,猝然拉著阿姐鑽出看戲的人群,躲到邊兒上,抬高了聲音奧秘兮兮地說:“阿姐莫非忘了?咱娘也提過這事――娘生我那晚,先是夢到了一隻發著光的翡翠杯,生下我時,見我緊攥的小拳頭裡模糊發光,掰開了一看,我掌心一點亮光,亮光還在垂垂漲大,眨眼就蹦出個翡翠夜光杯來!娘和爹都看直了眼,伸手想去摸,那寶貝卻又俄然消逝了……”
“好mm,你可真有福分!”一句話,酸不溜丟的,王嫵憐內心很不是滋味,聽著癡娘一遍各處說這事端的怪得離譜,就在肚子裡嘲笑:爹是偏疼,將寶貝藏著,給你當嫁奩,卻將我賣了!
“有這麼玄乎?”王嫵憐嗤之以鼻,覺得親妹子是在誆她,藏了個寶貝不肯與彆人分享,卻奉迎了婆家,如果暮年拿出來典當了,鬧饑荒那陣子,爹又怎會將她賣去北方大戶人產業童養媳?
“好像――好像姐――”
癡娘卻悶悶不樂了,戴著麵具捂著臉,對郭老三是愛搭不睬的,悶聲兒逛了一圈,她俄然眼睛一亮,衝著人群裡一道忽閃而過的身影,急喊一聲:
癡娘正瞪大了眼看戲台上作戲的花臉兒,耳邊是鑼鼓咚鏘兒的震響,有些聽不細心,衝姐姐詰問了一句,纔在麵具底下悶聲兒答:“哪是呀!咱爹如果有那值錢的物什,哪能積勞成疾,早早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