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她，她拿石頭砸死了一個寺人，第二次見她，她拿小刀紮瞎了一個寺人，她還為他煮過一盅菌菇肉沫粥...

含釧眼眶俄然一酸。

徐慨看著小女人扶著牆一點一點往外走的模樣，蹙了蹙眉，侍從已經返來了，雙手呈上了一件東西，在徐慨身邊附耳輕道，“...那人還搶了小女人一支金釵子...”

明天她卻要死在掖庭。

徐慨看著含釧，看著這個紅腫的臉都擋不住清麗靈氣的小女人，垂著頭，任由眼淚砸在地上。

徐慨雙眉緊蹙，昂首看疇昔。

吳三狗完整轉過身，把臉透露在了亮光下。

“彆！你彆去！”吳三狗的火伴較著慌了，“把墜子還給她吧！她明兒個就出宮了，不會情願遲誤自個兒出宮時候的...三...三狗！”

含釧扶著牆，短促地一步一步向後退，退到了拐角空位處，捂住發痛發澀的喉嚨，大聲喚道，“來人啊！擄掠了！吳三狗搶人了！”照理說，掖庭每時每刻都有人當差值夜的，含釧一手緊緊扣住紅牆，一手捂在腰間，她腰傷了，走不快，吳三狗三步並作兩步，一手揪住了含釧的頭髮，含釧仰著頭餘光裡瞥見吳三狗的火伴站在不遠處，手裡寒光閃現。

含釧一咬牙，捂住腰間的手一下子抽了出來，那把雕蘿蔔花的小刀冇有任何停滯地猛地深插進了吳三狗的左眼！

那盅菌菇肉沫粥...

含釧如被燙著了，眼神趕快從那帕子上移開，將玉墜子往懷裡一塞，埋著頭，囫圇福了個禮，聲音嘶啞，“時候不早了，奴...奴另有事...主子爺大恩大德，奴...無覺得報...今後...”含釧高聳地止住話頭，頓了頓，再深福了禮，慌亂逃竄。

含釧扶著牆，收回的聲音沙啞卻高亢。

含釧的眼淚底子止不住，低著頭，兩行淚猖獗向下落，“被記錄在冊的宮人若病死、被打死，宮裡隻會賠給家裡十兩銀子，如果犯了錯本就該死，家裡不但一兩銀子都拿不到，反倒有滅門之災...”

含釧緩緩閉上眼睛。

火伴拔腿就跑！

含釧將頭埋得更低了，眼神從那隻手上移開，硬撐著靠在牆上站直了身，低聲道，“謝過主子爺相救...”她手裡還攥著那隻葫蘆玉墜，來不及藏，被徐慨一眼瞥見了。

腦袋裡空缺一片，已經冇法呼吸了。

像烤製叫花雞時將滅未滅的火苗。

一點燈光從冷巷的絕頂，緩緩走來。

燈光擺佈搖擺，將阿誰身影的麵龐隱冇在暗中與光亮的交界處，薄唇輕抿，狹長上翹的眼角印刻在濃眉之下，衣衿處模糊一抹柏葉的銀子，就像仲秋被風吹響窸窣的鬆葉林。

暗淡晦澀的油燈下，含釧迷迷濛濛地看著簷角變成了三疊重影。

徐慨將金釵握在手裡，開口淡淡地，“把這兩具屍身沉湖了吧，和前次一樣。”

徐慨收回了伸出的手，內心更吃驚了，語氣卻一如既往地陡峭，“為了一隻玉墜，搭上一條命值得嗎？”

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奴隻能冒死...”

含釧滿臉是血，短促喘氣道，“給我滾！我隻要我的玉墜！”

若說剛纔的哭，是因為被卡住了頸脖冇法呼吸而自但是然呈現的反應，現在的哭如小獸哭泣，不明白為甚麼哭，更不明白如何樣才氣不哭...